这场饭局在入夜后便散，主要是带张绍涵跟陈鲁豫和李鸿见面认识下，再聊一聊反转舆论的计划细节。


    不管是陈鲁豫还是李鸿都是资深传媒人、新闻人，通过前几天楚轩电话说明情况的时候，这两个人心里就有了一套方案，在今天的饭局上稍微说了下就有了全盘的行事思路，倒是让楚轩省下不少心。


    在此事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诉求，周捷伦及其公司通过这场谋划可以捞到海量好名声，陈鲁豫及其《鲁豫有约》栏目组同样能提高名声、名气，李鸿则抱着巴结楚轩以图谋求更好前程的目的，而楚轩想通过此事来尝试打造属于自己的传媒网、媒体圈。


    但共同的目标又是一致的，帮张绍涵这个被全国人民误解的可怜妹子以证清白。


    既有好处，又是做善事，何乐而不为？


    楚轩这个发起者和中间人除外，饭局上的各方虽初次见面但很融洽，呈现一个和合而谋的大好局面。


    和，和气、和睦。


    合，聚集一起，团结一心。


    谋，谋利、谋划。


    自古以来，上兵伐谋，而和合而谋才是善谋者的最高境界，不仅能达到目的，还能让所有参与者各自谋利。


    于在场人而言，设计谋划张绍涵音乐版权也好，转签张绍涵也罢，后续上《鲁豫有约》也好，让薪浪媒体第一时间蹭节目热度反转舆论也罢，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看起来相对来讲不复杂，但要做到以上和合而谋的局面却又要体现主谋者的智慧，楚轩的谋划就做到了。


    在场的人在饭局上虽不说什么，但对楚轩的感观都有了新的认知，特别是在陈鲁豫和李鸿这两位媒体人眼里，楚轩这次行为和谋划足以在他们心中画上一笔浓厚的大佬色彩，或者说相比于资本独利的行径，楚轩更有企业家风范。


    对于张绍涵来说，在饭局上多少看透了点各方的利益诉求，李鸿可以通过蹭热度带节奏引流来谋利，陈鲁豫可以通过帮她来赚名声，周捷伦及其公司同样如此。


    但她不以为意，不怕这些人有诉求，就怕这些人什么都不要，看多了名利场的利益纷争，这样的局面反倒让她松了口气，让她更相信了这些人是会全力帮她的。


    只是对于楚轩和刘艺妃的目的，她依然看不透，在饭局上这一家子也没透露什么，但又能从这一家子身上感受到很大的真诚和善意，她只能对自己说真是遇到大好人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张绍涵和陈鲁豫、李鸿待在一起接受私访，为上节目做准备。


    而有陈鲁豫和李鸿把控计划节奏，楚轩和刘艺妃也就安安心心拍他们的戏，倒也省下不少事。


    ……


    片场是一座带天台的三楼茶厅，在《星你》剧中是为女主安心经营的产业。


    导演组在天台，搭着个伞棚遮掩来自上午时分的烈日阳光。


    刘艺妃坐在监视器前的导演位，戴着个白色太阳帽，眼神透着点专业性的审视目光，看待着眼前屏幕里的镜头画面。


    由于楚轩是自导自演，抛开带有音乐情节的戏由周捷伦做主外，很多时候都是她在导演位主持工作。


    进组一个多月了，她从原本只是想体验下导演岗位的状态，这会儿在导演一事上除了运镜不干涉楚轩外，其余事她都能主持一二，也算是一位半只脚踏入导演行列的人了，显得有些专业。


    “停！”她拿起对讲机喊停，微蹙的眉头舒展开，反是满脸趣意地道：“你们能不能专业点，第几次了，又笑场，真是的！”


    这场戏是楚轩和老妈的戏，现实中的丈母娘和女婿跑到戏里来演丈母娘和女婿，这很好玩，也让楚轩和老妈连续拍了五遍了还每次都笑场卡戏。


    能够光明正大说教楚轩和妈妈的机会可不多，这也让她饶有兴致的对待。


    从天台下到二楼的楼梯上，楚轩忍俊不禁：“妈，你别笑行不行，看到你笑我就绷不住状态。”


    “我尽量，太好玩了。”刘小丽摆摆手。


    太好玩了……听到老妈这番评价，楚轩也是直感有趣，旋即两人就位做准备。


    楚轩上楼梯来到天台口，刘小丽下楼梯转弯消失镜头里，在转道墙壁旁的台阶上就位等待。


    “开始！”刘艺妃冲对讲机喊。


    楚轩开始下楼，跟拍镜头在他背后，是拍背。


    刘小丽上前一步入镜，她迈步转道上楼，楚轩的背拍镜头于她而言就是正拍。


    这场戏是剧中刘秀秀和乔克第一次碰面，刘秀秀知道乔克，但乔克不认识刘秀秀。


    按《星你》文学剧本描述——


    【上午，晴。


    乔克和安心在茶厅天台喝完上午茶，乔克赶去剧场魔术表演，暂别安心后下楼看到一个优雅的中年女人，其人是刘秀秀，安心的妈妈，但乔克不识其人。


    刘秀秀初逢乔克，亲见女儿传说中的男友，上楼期间一路鹰视，看得乔克浑身不自在……】


    刘小丽看过剧本，并不认可刘义确定用“鹰视”这样的词汇来描述这场戏中这个角色，搞得她这个角色攻击性很强似的。


    别人的妈妈她不清楚，在初期对待女儿男朋友事上，反正她不认为自己攻击性很强。


    遥想当年在《仙剑》剧组，发现茜茜和楚轩谈恋爱的时候，她确实有过恼怒，但并没表现在外在言行和表情上。


    即便当时有一段时间是有刀死楚轩的内心想法，可面对楚轩时也一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叫什么？


    这才叫优雅！


    当妈妈的看到女儿男友就“鹰视”？面对晚辈都喜怒形于色，这就很低端。


    在这一点上，剧本前一刻写“优雅”，后一刻写“鹰视”，简直是前后矛盾，她认为刘义这位金牌编剧的文学素养有待加强。


    既然这个角色是她来演，那她就按自己的感觉来——身姿轻慢的上楼、眼神温婉的打量、唇角柔和的淡笑。


    如此淑雅的丈母娘，女婿，你当如何应对？


    “你们看，丈母娘把女婿压戏了。”监视器前，黄雷兴趣满满的看着镜头中这一幕。


    “这姿态是真的可以。”唐记里微微颔首，拍了下刘艺妃的肩：“你妈妈当年不改当影视演员可惜了。”


    刘艺妃展颜微笑，兴致盎然的看着屏幕画面，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妈妈真把楚轩给压了，从妈妈一入镜头，那自然而然的优雅姿态，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当然，主要是楚轩是背拍，正面镜头全在妈妈身上，才让妈妈在这场戏中的出场显得更惊艳。


    楚轩常态化的下着楼，目光望着前方楼道，瞥见一眼刘小丽盯着他也不以为意，自顾自下着台阶，只是老妈那姿态着实是雅，让他在心里为之点赞。


    他下一道台阶，老妈上一道台阶。


    两人在同一台阶并肩时，刘小丽喊道：“乔克？”


    楚轩狐疑，继续走下一道台阶，然后转头看着刘小丽。


    这时的镜头给楚轩正脸，给刘小丽侧脸。


    “我是安心的妈妈。”刘小丽很温和。


    楚轩脸上的狐疑立马变成了窘态，插在裤兜的双手连忙抽了出来，有些无所适从的放裤腿两侧，憨笑招呼：“阿姨好。”


    刘小丽心里暗笑，这女婿的演技是真可以，这前后态度变得那么快且不违和，还真像跟丈母娘第一次见面那么回事。


    “看样子我没认错，你就是安心的男朋友乔克。”她不动声色，保持淡笑。


    楚轩“嗯”了一声，显得很尴尬。


    刘小丽再打量他两秒，又冲他微微颔首两下，旋即便扭头上楼。


    楚轩看着她背影，直至她身影消失于天台，便缓缓赞道：“这就是安心的妈妈？这气质不得秒杀那些明星？也是绝了。”


    “停！我觉得这遍可以。”刘艺妃在监视器前拿起对讲机喊停。


    楚轩快步上楼至天台，和刘小丽来到监视器前看回放。


    “阿姨你简直了，太美了。”杨蜜称赞。


    “真的吗？”刘小丽笑眯眯的。


    “丽姐你是真的上镜。”温争嵘附和道。


    “楚导这个镜头安排的也很好，正好结合阳台上的自然光源顺光柔拍，再加上丽姐你的娴雅姿态，这个镜头从光影美学效果上看，满分。”张松文情商很高，既赞美刘小丽也赞美楚轩。


    被如此赞扬，让楚轩不好意思道：“张老师你这话说的，让我一时有勇气跟陈恺歌导演一较高下了。”


    唐记里拿起矿泉水喝了口，打趣道：“加油，你还年轻，超越他是有机会的，大不了熬死他。”


    “哈哈哈……”唐记里这番风趣之言，使得在场的人欢笑一堂。


    保了一条，这场戏再拍了两遍搞定，来到下一场戏。


    同样的楼梯场景，同样是丈母娘和女婿碰面，只是情境有所不同。


    在剧本的前戏中，刘秀秀听说女儿安心有了男朋友，是表现出吃惊和厌恶的。


    在上一场第一次见面的戏中，刘小丽这个刘秀秀对待乔克却平易近人，塑造出刘秀秀这个当妈的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从内外感观上的角度来看也可以说上一个大气。


    而这场戏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刘秀秀这个人物就要换一个态度了。


    画面中，这次安排的镜头来了个反转。


    以刘小丽背拍为始，两人相遇的地点不再是楼梯上，而是连接楼梯的平廊间。


    楚轩下楼遇到刘小丽，背拍刘小丽的镜头给到楚轩正脸，他做出和丈母娘碰面猝不及防的表情，又缓和下来微笑以待：“阿姨。”


    镜头慢摇，给到刘小丽侧脸，她看了眼楚轩，仅微微颔首没多言。


    只是两人错身而过后，刘小丽扭头，侧拍的镜头慢摇回来，给她正脸特写：“乔克，你觉得你和安心在一起你们会幸福吗？”


    这个特写镜头随台词落下而撤退，在楼梯角落的二号镜头启动，慢慢向前推。


    一镜到底的场景画面中，刘小丽是侧身看楚轩，看的是楚轩的背影。


    当楚轩转身时，在这个镜头下呈正面全身，他听到刘小丽这个问题，沉默了下道：“阿姨认为我们不幸福？”


    撤退的一号镜头绕到了楚轩背后，位于楚轩右后角，规避一号镜头摄像师，呈倾斜角度给刘小丽正面斜拍。


    这就相当于是一号镜头拍刘小丽全景，二号镜头拍楚轩全景，这样的两个镜头呈现的效果就是两个人正面对峙。


    听到楚轩的回问，刘小丽柔和道：“她是明星，你是魔术师，我没看不起你的意思，但你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许现在觉得很好，以后就不一定了，我做妈妈的总要考虑下女儿的未来。”


    楚轩说道：“未来怎样，谁又能预料得到呢？阿姨你又怎么认为我们的未来会不好？”


    面对楚轩的质疑，刘小丽失去柔和面色，趋于平淡：“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我看不到你们的未来。”


    楚轩摇头：“很多父母都以所谓的过来人经验来管束自己的儿女，但成龙成凤的没几个，我并不认为阿姨的过来人经验能决定我们的未来，生活还得是由我们自己过。”


    这场戏有映射现实的地方，映射的是全国很多父母强加自己观念给孩子的现实。


    刘小丽代表的这类父母，楚轩代表的是儿女一辈，以相反的言论表达这个内涵。


    刘小丽蹙起眉头，却又失笑：“这么有主见的年轻人倒是少见，但我还是这句话，过来人的阅历就是过来人的阅历，你们这些小年轻是体会不到的，就在你和安心这份感情上来看，你们以后是很难延续住这份感情的。”


    楚轩沉默了下，道：“听安心说阿姨的感情经历并不成功，安心很小的时候阿姨就离异了，既然阿姨你自己的感情是失败的，那为什么要用失败的目光来看向目前开始走向成功的我们？还是说，阿姨你只是很讨厌我而已？”


    刘小丽适时怔色，在刘秀秀这个角色面前，楚轩这个乔克在25岁这样的年纪，对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是让她这位长辈惊讶的，也是有羞愧的，更是有点恼意的。


    换作市面上的偶像剧，那些有恶妈或恶爸的设定情节，也是专门用来刺激观众产生负面情绪，以求达到对男女主在一起更加期待的效果，这会儿的刘小丽会恼羞成怒去骂楚轩才对。


    但《星你》不遵循这个套路，在以楚轩这个男主为主视角去怼刘小丽这个丈母娘，让观众觉得有点解气的同时，刘小丽这个角色在这时候来了个喜剧延伸。


    她一副被楚轩说的哑口无言的样子，和楚轩直视了好几秒才开口说道：“你……不考虑换个职业吗？”


    突如其来的话锋一转，让楚轩一脸懵逼。


    “建议你去考个记者证，你这张嘴比那些媒体也不遑多让，干这一行很有潜力，你可以考虑一下。”


    刘小丽说完转身就走，只留正面镜头下的楚轩还在发呆，一副跟不上刘小丽脑回路的样子。


    而刘小丽转道上楼之际，睨眼看了看楚轩的懵逼样，嘴角弯起抹戏谑的弧度：“年轻人，跟我杠，小样。”


    “停！”刘艺妃在监视器前喊停，放下对讲机后和在场老师们感受着浓浓趣味。


    “这出戏好。”唐记里连连点头：“观众绝对想不到情绪的延伸会拐个180度的弯。”


    “对。”宁皓双手环抱，感到有趣道：“按正常思维来看，这场戏看起来是两个人要骂架了，丽姐这个角色要发起一轮戏剧冲突了，然而冲突却戛然而止，反而转到了喜剧，这就很有意思，这场戏设计的好，眼前一亮，不套路。”


    刘艺妃跟其余老师点点头，在屏幕前看刚这场戏传出来的情绪，确实是很有趣的，不管是楚轩怼丈母娘还是丈母娘最后的反转，让简短的一场戏呈现出很高质量的喜剧效果。


    刘小丽和楚轩一起往楼上走着：“这场戏的台词是你设计的？”


    “对啊。”楚轩点头。


    刘小丽扒上楚轩的肩，眨了下眼，问道：“说实话，这是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你妈我感情经历很失败，所以你打心底看不起我对你们夫妻俩在感情方面的建议和照顾？所以你们夫妻俩对我说过的话一直抱有敷衍了事的心态？”


    楚轩脸色一滞，喊冤道：“哪有！妈，这是演戏，不要照进现实好吗，一切都是为了戏剧效果！”


    他是真哭笑不得，属实没想到老妈因一场戏来了这么一出。


    看楚轩这模样，刘小丽只觉有趣，拍拍他的肩：“开玩笑。”


    楚轩呼了口气，道：“老娘你真的是在女魔王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刘小丽“噗嗤”一乐，抬手揪了揪他的耳朵，一起来到了监视器前。


    “优雅中带着些调皮，这样的状态放在丽姐你这个中年女人物的身上，既有风格别致的特性，又有别具一格的个性，这是很有魅力的，丽姐你虽然戏份不多，但电视剧播出后你这个刘妈妈会火。”黄雷乐呵呵地道。


    “过奖，火就算了，权当一份人生体验。”刘小丽如是道。


    楚轩看了看回放画面，达到的效果差不多了，保一条又拍了一遍搞定。


    黄雷翻了翻拍摄计划本，扭头就冲工作人员说：“有柠檬水吗，给我来一杯。”


    杨蜜、张松文、温争嵘、秦浩及其余老师们不觉什么，只当黄雷口渴要柠檬水解乏。


    但下一刻，只见黄雷扭头道：“接下来全是狗粮戏，建议喝点酸的先。”


    狗粮戏？


    众人一怔。


    那不就是楚轩和刘艺妃的感情戏喽？


    大伙儿集体恍然，杨蜜当即就探头对工作人员背影道：“大哥，我也要柠檬水！”


    “我也要一杯！”温争嵘跟着喊。


    “我也要！”宁皓、张松文、秦浩等人纷纷起哄。


    刘艺妃啼笑皆非，跺了下脚：“你们干嘛呀！”


    楚轩拿纸巾擦了擦汗，面对全体人员打趣的目光，他道：“柠檬水怎么够，要买瓶醋对瓶吹，不然狗粮撑不死你们。”


    听到这话，众人一阵欢乐。


    刘艺妃弯着眉，伸手拍打了楚轩一下，旋即便和楚轩下楼去妆造间做拍戏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