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恭喜圆满杀青。”酒店的包间，二十来人围坐大圆桌，齐齐端起酒杯。


    “谢谢各位老师，大家也辛苦啦。”刘艺妃端红酒杯抿了一口。


    只有导演组的一些老师，和一些重要演员们及刘义他们在场，在刘艺妃这位女主戏份杀青的当口，众人予以庆祝。


    “一开始啊……”孔生扫视一圈众人，冲刘艺妃道：“我还觉得和这么多优秀的老师一起拍戏，你压力会不会很大，整个过程看下来，你的戏完成度很高，该有的都有了。”


    去年刘义构思剧本第一版的时候，那会儿的思路是楚轩和刘艺妃正常搭戏。


    以这两人搭戏多年的经历，和多部剧呈现的效果来看，他听到刘义这个构思的时候，他对两人的表演是不担心的。


    只是这两人对刘义第一版构思不满意，在刘义几次打磨后形成的第二版，也就是当前这版，让刘艺妃成了大女主，让楚轩成了和这位大女主没几场的搭戏的回忆型男主。


    他对此是有担忧的，靠刘艺妃一个人撑那么多剧情，是否撑得起来？


    好在众演员全员给力，楚轩这个刘艺妃专属的表演指导也相当给力，让刘艺妃把整个故事主线都顺利完成了。


    作为导演他是满意的，也是对刘艺妃予以赞赏的。


    “她进步很大。”王进嵩言简意赅地评价，以他的性格来看，这算是对刘艺妃很大的认可了。


    刘义君坐在他旁边点了点头，自顾自地伸手夹菜。


    他们两个私下谈论过点有关刘艺妃的表演，在广大观众们看来，刘艺妃深入人心的角色是赵灵儿和小龙女。


    但在他们两人心里，《奋斗》中的夏琳才是最值得被认可的。


    赵灵儿和小龙女的优秀在于人设，人设上的闪光点远大于表演。


    在他们想来，如果把赵灵儿和小龙女的人设基准定义在普通女孩甚至是女乞丐，然后刘艺妃通过自己的表演，把这样式的角色慢慢演成观众心目的“白月光赵灵儿”和“天仙小龙女”，这才是真正有水平的。


    局限于两个角色在人设上的框架定义，这两个角色无论怎么演，都脱离了人类的一个底层逻辑上的本质生存条件，离普通人的正常感观很远。


    简单的讲，赵灵儿和小龙女可以被人们牢记，但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不会受到这两个角色影响。


    但夏琳不一样，单纯以表演来看，以他们现有的知识水平的眼光来界定，夏琳这个有血有肉、有大部分人都能理解的逻辑思维、及遇事有变化导致人物有灵魂的角色，更让他们觉得刘艺妃演得好。


    其中夏琳的人物思想，遇事的行事作风等，都是可以对观众产生深远影响的。


    而霓凰郡主这个角色，又比夏琳更甚一筹。


    英姿飒爽的女元帅、心中藏爱的未婚妻、温文尔雅的俏郡主，三重人设集于刘艺妃一身，每个人设都演出了各自的性格，最终也把情绪成功导向了家国大爱。


    演出什么样的情绪，取决于演员的表演。


    情绪是否有价值，取决于演员的水平。


    价值是否浓烈到让人产生共鸣，更取决于演员对戏和表演的理解。


    换句话说，你演得好，观众就相信你输出的价值观；你演不好，观众就当做是个屁。


    在他们看来，刘艺妃这几年的进步，在于颜值输出、到情绪输出、再到现在的价值输出的这么一个过程。


    严谨点讲，刘艺妃现在称得上是一名专业且具有专业素养和思想的演员，以前就是个明星。


    “王老师，我敬你。”刘艺妃端酒杯，她可不知道自己在王进嵩和刘义君的感观下有这么高的评价，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开心极了。


    尤其是王进嵩这个班主任，在校期间除了楚轩外，从没表扬过人，也被人戏称为冷面阎王。


    “来，楚轩，我敬你们。”王进嵩拿酒杯相邀。


    “王老师，我们敬你。”楚轩拿起酒杯。


    王进嵩淡淡一笑，他当老师以来确实没表扬过人，直到楚轩进了他的班。


    很多人都说他太严格，教育学生也不留情面。


    他觉得吧，既然是来学专业知识的，那就以专业来说话、来评判。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好的学生他也不会表现得热情，因为他知道再好再优秀的学生出了社会也要碰壁，也要受打击。


    那表扬人干嘛？给了自信到头来会更狼狈，还不如就保持一颗平常心。


    但楚轩是例外，在大一刚开学的那个时候，看楚轩做什么都云淡风轻的没点积极性。


    他说过楚轩几句，哪晓得楚轩说干这没用、干那没用，噼里啪啦说一堆专业理论让他哑口无言。


    最主要的是，他还没什么话能够去否定的。


    就像前段时间楚轩的三幕式理论，他也没有相应的水平去指导什么，只能说是和楚轩平等交流。


    如此情况，这样的学生不值得表扬吗？


    你想让我服气，想让我打破以往的行事态度来对待你，就请你在我最擅长的一面击败我。


    楚轩做到了这一点，也是他教育生涯中碰到的唯一一个最特殊的学生，也是他教学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一个骄傲。


    “希望你们越来越好，一定要坚持你们的理念、思想、思路，坚定不移的将它贯彻到底，现在你们以作品征服观众……”


    说着，王进嵩看了看孔生、黎雪等导演组的人，道：“以后用作品征服他们这些人。”


    他微微仰头，拿酒杯喝了口酒。


    他对两人说“你们”，而不是只对楚轩说“你”。


    他这个班主任也知道他这两个学生互相成就的路，虽然三幕式理论是楚轩提的，在学校的档案里也只标注了楚轩的名字，但刘艺妃肯定是第一个了解这套理论的人。


    按照这两个人的行事作风，他这两个人学生定然会在同一个起点出发，或摸索寻找到了一条全新的影视风格和路线。


    在探索的过程中，肯定也会有源源不断的艺术理念注入其中，那以后这个三幕式框架理论到底算是楚轩的，还是算楚轩和刘艺妃两个人的？


    这好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互相成就的过程。


    他对楚轩和刘艺妃的期望还是很大的，可以说是寄予厚望。


    孔生、黎雪等老师们扬了扬嘴角，看了眼楚轩和刘艺妃。


    楚轩和刘艺妃微微一笑：“我们努力。”


    征服观众，征服圈内导演、制片人、影视剧人，这是两个概念。


    征服观众，靠收视率和票房就够了。


    征服专业人士，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可远远不够。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或许是人情世故上的客套话，但王进嵩可不会人情世故。


    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见，冷面无私的班主任对他们期望这么大。


    刘小丽夹了口菜，她也很是欣慰，一是老师们对女儿的表扬，二是在楚轩的影响下，女儿变得更进一步的优秀。


    在她的眼里，女儿在表演上，不管是演技、思想还是理论什么的，在这几年得到方方面面的全方位的快速提升，功劳全在楚轩。


    只有楚轩能全心全意帮女儿，女儿也无条件的信任，才造成如今的美好结果。


    女儿也非常努力，但她更期待的是，未来哪天女儿能在专业上反馈给楚轩，让楚轩也因女儿而在专业水平上有所进步，这会更有意思。


    明天要赶飞机，剧组也要照常开工，大伙儿也都是浅尝辄止。


    散场前，楚轩和刘艺妃对了个眼神，端起酒杯站起身来。


    “老师们，因为我的原因，让老师们的戏份打乱了，耽误了老师们的时间，十分抱歉。我敬老师们一杯，希望老师们原谅，也希望以后我还有幸跟老师们合作。”刘艺妃说道。


    “她九月份就要去进修了，所以排戏方面就这么排了，不然按照正常排戏的方式，各位老师早杀青了，很不好意思。”楚轩说道。


    “提前说了的，我们也知道情况才签合同的，又不是临时调整，没什么。”刘义君摇了摇头。


    “我觉得在剧组多待待也好，这是我进过氛围最好的剧组，没有之一。”俞飞红如是道。


    众演员微微颔首，认可俞飞红这句话。


    整个剧组没什么牛鬼蛇神似的人物，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发生，不仅相处起来很愉快，每天交流些表演上的东西也让他们受益匪浅。


    这取决于各演员的职业素养，也取决于导演组的高水平，同样也取决于楚轩和刘艺妃这对男女主的好性格，以及有特殊身份下的良好行事作风。


    这样的剧组，待起来是很舒服的。


    “茜茜，以后有机会再合作，这次我跟你还没搭过戏呢，我想和你演对手戏，真的。”杨容说道。


    刘艺妃点了点头：“以后会有机会的，如果你来我们这里，那绝对有机会。”


    杨容挑了下眉，和刘艺妃碰撞了一道心照不宣的目光：“我回去和我妈妈商量一下。”


    楚轩笑了下，这杨容简直是油盐不进，他和刘艺妃多次邀请都说要考虑。


    他倒是觉得杨容的内心有所松动，只是这次分别以后见面就难了，到底什么情况只能以待后续。


    “老师们，明天早上我们就走了，提前说声再见，我们先干为敬。”楚轩说道，和刘艺妃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你就别再见了。”孔生放下酒杯：“你的戏还没开始呢。”


    “哦对。”楚轩连连点头。


    “你以为你杀青了？”黎雪打趣道：“不过你也辛苦，当了一两个月的护花使者，天天暴晒的，受累了。”


    “哈哈哈……”在场众人哄堂而笑，就属楚轩的戏份最少，从头到尾十场戏都没有，但每天过得比谁都累，仅次于女主刘艺妃。


    这些天楚轩在剧组跑来跑去的，一会儿打伞、一会儿递水、一会儿又要讲戏，比导演还忙，想起来就好笑。


    刘艺妃牵上楚轩的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楚轩的掌心挠了挠，道：“楚老师辛苦了，感谢你的照顾啦。”


    楚轩紧了紧和刘艺妃牵起的手，和她相视一笑，一切不在言中。


    众人散场，孔生在后头说道：“九月中旬左右吧，你到时候直接来甘肃。”


    剧组还要在横城拍一个月的戏，九月中旬再转场甘肃集中拍楚轩的戏。


    “好。”楚轩应下，和众位老师在楼层道口挥手道别，和刘艺妃继续上一层楼来到自己房间。


    “早点休息，把东西收拾好，明天赶早。”刘小丽说了一声，和曾妮进了对面的房。


    “ok。”刘艺妃回了句，和楚轩进屋把门关上，一起去卧室里开始收拾行李。


    行李有点多，但默契之下的两人分工明确，一个去洗浴间收拾相应物品，一个收拾桌面上的用具。


    刘艺妃拿起桌上的东西，弯腰放进敞开的行李箱，把一件件用品码得整整齐齐。


    收拾东西的过程中，她也用余光打量卧室里的环境，其中记录了她和楚轩的美好的点点滴滴，值得她用心记录和回忆。


    楚轩把洗浴间里的毛巾和洗漱用品等逐一拿出来，在行李箱空着的空间里摆放好，到阳台前把挂着的衣物一件一件取下，在另外一个行李箱里折叠整齐放好。


    刘艺妃低头看着这一幕，道：“如果我不在，你会弄这么整齐？估计就是把衣服揉一团塞进去。”


    楚轩抬头看她：“看破不说破，你还是我女朋友。”


    刘艺妃双手抱臂，笑了起来。


    在外人看起来十足优秀的男朋友，内里的坏毛病可多着呢。


    看楚轩把他和自己两人的衣物，全部从柜子里收拾进行李箱，刘艺妃拿起一个塑料袋：“等下洗完澡把换洗的衣服放这里头，拿回去洗。”


    楚轩的双手压了压行李箱里的衣物让其更平整，站起身来看了眼刘艺妃手里的塑料袋，点了点头。


    “还有毛毯。”刘艺妃指了指在床上垫着的毛毯。


    楚轩来到床边，把毛毯收了起来。


    “毛毯今天还没洗呢。”刘艺妃提醒道。


    “我去洗下，过一晚上应该就干了，明天早上收。”楚轩拿着毛毯走进洗浴间。


    听洗浴间一顿水声传来，刘艺妃在床尾往床铺躺下，柔软的床传来一阵舒适感。


    她看着天花板，目光有些恍惚。


    今晚将是她今年在横城的最后一晚，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这不禁让她有些感慨。


    以前倒没有这样的思绪，只觉到这里拍下戏到那里拍戏很好玩的样子。


    可自从和楚轩分开一次后，她和楚轩再聚至今，心里就总是对共同奔赴的地方格外珍惜。


    这次拍完戏，她过段时间又要和楚轩分开了，本来就是不舍的心理，再经历过今天拍的那场戏后的感受，这还没分别就让她离愁的情绪油然而生。


    她很希望进修的两年时间快点过去，以后就不用和楚轩分开了。


    刘艺妃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说到底还是今天那场戏所带来的“后遗症”，对失去楚轩有非常强烈的抵触感。


    “郡主。”洗浴间方向传来声音。


    刘艺妃躺在床上侧了个脸，目光看向从洗浴间探出脑袋的楚轩。


    郡主？……这个称呼让她展颜一笑：“何事？”


    她回以半白文，配合楚轩的称呼。


    “浴缸里的水已满大半。”楚轩用很正经的语气，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刘艺妃侧了个身子，右手手肘撑在床，手掌托着腮：“然后呢？”


    楚轩说道：“有句话叫水满月圆，意为圆满。我刚刚丈量了下，一人入浴缸水还不能满，如果是两人那刚好合适。”


    刘艺妃陡然笑了出声，乐得不行，伸出指头指向楚轩：“水满月圆这个词出自哪里，你给我找出来！我也是读过书的人！你别欺负我没文化我告诉你！”


    楚轩正色道：“水满则溢，月圆则缺，是为物极必反，理应阴阳调和，平衡有道，方受益。”


    刘艺妃怔了下，没想到楚轩还真说了句云里雾里的话，她茫然道：“出自哪本书，谁说的？”


    楚轩看的四书五经她也看过，虽然没耐心去字字攻读，也看不仔细，但怎么都没记得有这样一句话呀。


    “楚轩。”楚轩道。


    楚轩？……刘艺妃呆萌地眨了眨眼，这句话是楚轩说的？


    她倏然从床上起身，冲楚轩跑了过去，笑骂道：“我打死你！”


    楚轩笑着，感受着迎来的一阵香风，在一时欢乐又暧昧的氛围下，他把刘艺妃抱在怀里，进了洗浴间。


    ……


    翌日，小两口早早起床，各自拿着行李箱出门，和刘小丽、曾妮及团队成员汇合。


    把行李箱交给团队成员代拿，就看蔡绍芬、张进、孙荔和姜昕出现在廊道尽头。


    “挨打~”刘小丽打了招呼。


    “阿姨，你们回了啊。”孙荔她们回话。


    “25号记得来，不然绝交！”刘艺妃开了个玩笑，说出这样的话也说明双方之间玩得很好。


    “假都提前请好了，必须来！”蔡绍芬大手一挥，一副很讲义气的模样。


    “20岁喽，人生一道坎，小茜茜长大了。”姜昕在刘艺妃背后环住她的脖子，姐妹俩很是亲密。


    刘艺妃皱了皱鼻，有很多行李不方便提，一行人便走进了电梯：“像你多大似的，还不是得叫一声老板娘。”


    众人闻言一乐，姜昕拍了下楚轩，状告道：“老板，老板娘好像有点膨胀了。”


    楚轩说道：“再膨胀也是你老板娘。”


    蔡绍芬捧腹而笑：“不要跟他们两个说这些话，芒果台有个节目叫什么来着？娱乐无极限，他们是秀恩爱无极限！气死你！”


    听她这么说，楚轩和刘艺妃还没反应，孙荔和姜昕就扭头对蔡绍芬炮轰：“你不是一样！你和张进才是秀恩爱的天花板好吗！你好意思！”


    姜昕拍了拍楚轩的臂膀，道：“我给你讲，我以前只觉得你们两个秀恩爱不分场合，他们两个更绝，我跟挨打很认真的在讲戏，你知道挨打干什么吗？”


    楚轩和刘艺妃摇了摇头，好奇地看着她。


    姜昕无语至极：“挨打突然就扭头亲了张进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在讲宫斗戏，又不是讲感情戏，为什么要去亲一下张进，我到现在都莫名其妙！”


    话音一落，电梯里笑声阵阵。


    刘艺妃乐得扑在楚轩的肩头，楚轩和刘小丽、曾妮等人也是笑开了颜。


    张进很尴尬，低着头抬着头扶额，不好意思见人。


    电梯很快抵达一楼大厅，一行人逐一走了出去。


    “那我们先走了。”楚轩挥了挥手。


    “25号。”刘艺妃又提醒了一声。


    “ok啦，拜拜。”蔡绍芬等人挥手暂别。


    在他们的目送下，楚轩和刘艺妃、刘小丽上了保姆车，往杭城萧山机场的方向而去。


    车上，刘艺妃透过车窗看外头的一幕幕，于她而言都是较为熟悉的画面。


    这次旅程已然结束，目光中倒退的景象似在送别。


    不过，结束亦是开始，也是下一段人生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