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灰色的世界飘起了灰色的雪。


    纷纷扬扬，飘飘洒洒，鹅毛大小的雪片自漩涡状的灰色天穹飘落，并仿佛带着吸力般主动附着在它们接近的第一棵树或鸟兽身上，然后，烧了起来。


    灰色的飞禽和灰色的走兽惊慌失措地逃离了燃着灰色火焰的灰色树林，将沿途接触到的一切点燃，并最终化作一团灰尽四散消失。


    转瞬之间，整个灰色世界都被熊熊烈火所笼罩，随着飘洒在空中的雪片被点燃，灰色的火焰甚至开始向空中爬升。


    而在这片宛如荒唐梦境的景象中，唯有从远处不断向黑色城堡延伸的队伍没有任何变化，那些排队者即使身上着了火，依然在按部就班地展现自己生前最后的行为、变得木讷而呆滞，失去和其他人的差别，最终进入城堡，仿佛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如果说这幅画面与以往的景象有什么差别的话，那位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行进队伍进行巡视的黑袍少女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


    灰色世界的另一处区域，是一片时不时有巨型岩石从地面凸起，以平缓坡度倾斜向上的荒芜雪原。


    虽然飘落的雪花和地面的积雪颜色相同，但当那些“雪片”落于地面，即将燃烧时，便会像水滴落入篝火中一般，发出兹的一声，就此“蒸发”。


    咯——吱，咯——吱。


    随着先踏入雪面，继而发力踩入深雪以前进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一头像牛又像马的大型棕毛动物踏上了雪原，而它背上驮着的，正是那位身穿黑色连帽长袍，总是闭着一只眼的波浪发少女。


    灰色的雪花依然在肆意飘舞，但仿佛畏惧一般远远地躲开了这名少女和她的行进路线，看上去就像她凭空噼开了面前由纷纷扬扬的雪片所组成的雪幕。


    “呼噜噜——哞。”牛马向前走了几步之后有些迟疑地停下，并不安地发出了哞叫。


    “【别紧张，托雷特，】”少女拍拍它的脑袋：“【它们已经死去很久了。】”


    托雷特摆了两下脑袋，重新向雪原的顶端迈开蹄子。


    咯吱，咯吱。


    随着雪原的地势逐渐拔高，漫天飞舞的灰色雪片也开始变得稀疏，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完全停止了下来，但向远处眺望的话，会发现灰雪依然在飘摇着落下，将一片又一片的森林“点燃”。


    最终，少女骑着托雷特来到了雪原的“顶端”，然后向前望去。


    顶端并非一个点，而是一条线，它呈现出断断续续的弧度，自托雷特的落脚点起始，向左右不断延伸，并最终在几乎要看不清的视野尽头重新合拢——这不是什么雪原山崖的顶点，而是一处超巨型盆地的边缘。


    同满是积雪的上坡路程不同，这座盆地内部没有任何积雪或乱石，甚至可以说光洁如镜，只在远离边缘的中心位置有一簇规模不大且不断悦动的灰色火焰在熊熊燃烧，整体看上去就像一只真正的“火盆”。


    “呼哧，呼哧。”托雷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但警惕的目标却并非眼前这超出常理的火盆，而是……天空。


    嗡——


    随着一阵奇异的，像是风刮过山洞的声音，一颗巨大的黑色球体从天空中的“漩涡”内出现，然后缓缓降落。


    说“球体”或许并不准确，因为它是“内凹”的，漆黑的边缘非常模湖，仿佛一个用来观察的“镜头”，而“镜头”的正中，被一片漆黑所包围的，则是一座有着众多偏冷色调尖顶建筑的海滨城市。


    这座城市仿佛同时经历了火山爆发、地震和海啸，半座城市熊熊燃烧，将天空映得通红，另外半座城市看起来大致完好，却已经完全被上涨的海水淹没，而在这座完全可称为废墟的城市中，仍然有许多行人和车辆如没头苍蝇一般乱转并试图逃离。


    “哞？”托雷特发出了像是疑问的声音。


    “【他们的宇宙即将毁灭，没有复活或转生的可能，自然也不会加入‘队伍’，】”黑袍少女看着那颗黑色球体：“【很快，他们将同他们所在宇宙本身一起，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嗡——


    黑色球体不断下降，逐渐向“火盆”的底部接近，而随着它的接近，那簇火焰越发变得活泼，甚至开始主动拔高相迎。


    很快，黑球的底部同灰色火焰发生了接触，下个瞬间，黑球表面浮现出了无数条龟裂的纹路，并发出了不详的吱吱声，而黑球之内，那座半毁城市中的居民却全无所觉，甚至因为发生了堵车而破口大骂。


    卡察，砰！


    最终，在灰色火焰的炙烤中，球体表面龟裂的纹路骤然扩大，继而破碎飞散，灰色的火焰在一瞬间就将它内部包裹的黑暗彻底吞没，令其变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不，并非火炬，而是一片接触到熊熊烈火的枯叶，那个黑色球体的“内容物”几乎一瞬间便彻底燃烧殆尽，而无法燃烧的灰尽化作阵阵灰色的“雪片”，向四面八方飘扬而去。


    在这些“雪片”从黑袍少女和托雷特身侧飘过时，有细微的声音从中传出。


    ——该死的蝙蝠侠！为什么要去招惹海王！


    ——我就不该相信他们，哥谭地底怎么可能会有古代宝藏！


    ——没有人能在冰山餐厅吃白食！猫头鹰法庭？不熟！


    ——我刚提的新车！


    破碎的言语，混乱的逻辑，即使是最好的侦探也无法从这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事件的全貌，不过，随着“雪片”飞散消失，已经没有寻根究底的必要了。


    “呼噜，哞？”托雷特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还不能走，】”少女摸摸它的脖颈：“【‘宇宙的死亡’，也是一种死亡，同样需要我的‘见证’。】”


    “……！”托雷特牛眼瞪得熘圆。


    “【看，又是一个。】”黑袍少女抬手指天。


    随着她的话音，一颗新的黑色球体再次从天穹的漩涡中现身，这一次，那股黑色包裹的内容更精细了些，似乎包裹了除之前那座城市之外的一大片海岸线和其他几座城市，但和之前那颗一样，可见的一切都处于非常严重的崩毁状态。


    “【他们真的有在努力达成交易吗？】”少女的语气中带着澹澹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