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测服务器关闭之后，我稍微去赛博勒克斯的各种论坛里逛了逛，不出所料的，原本只有在短暂维护期间才会出现的，数量很稀少的攻略贴和资料贴呈井喷之势。


    原因无它，作为数字生命，他们根本没有“下线休息”这个概念，抢到内测资格的玩家练级打怪建立优势还来不及，退出之后去给别人分享是图什么？喂别人柠檬吗？


    现在要关闭服务器整整三天，他们自然就来秀优越了。


    这些帖子中，除了攻略资料，对游戏本身的内涵和深度的赞叹，对操作复杂和难度的不合理的质疑之外，就是对“sss团”和“月夜的黑猫团”互相抢首杀行为的各种吃瓜。


    据说“桐人”本身是个游戏高手，各种新游戏都要去争夺各种第一，而一旦获得了第一，就会很快失去兴趣并退出，会加他公会的人基本也是想搭个车而已，只不过这次踢到铁板了。


    而“亚丝娜”则是某位贵族大小姐，对游戏其实没什么兴趣，只是非常好强不服输，有些东西别人不抢她不一定要，但如果有竞争者就会变成……“朕不给你，你不能抢”。


    我对一群数字生命里还有“贵族”稍微有些兴趣，研究了一番之后发现是参与建造grox的硬件，以及对“世界树”的生长有重大贡献者，也就是被grox特意关照的一群人。


    嗯……那确实实至名归。


    月夜的黑猫团里，除了桐人全都是女性，所以她们也被戏称为“猫女团”。


    而sss团里，由于亚丝娜只收游戏高手，性格稳重成熟者居多，再加上每次首杀伊莉雅的名字总出现在公告上，被戏称为“奶爸奶妈团”，克拉帝尔对此非常满意。


    但是我对自己忽然变成“全民女儿”非常不满意，每次出现在首杀名单里是因为实力，不是颜值！


    顺便一提，亚丝娜曾主动询问伊莉雅父母的情况，大概想帮忙找人，我直接把切嗣和太太的特征描述了一番，那能找到人才怪了。


    此时，sss团的大部分人正在一个叫做ul（underline）的聊天工具的群组里面，互相插科打诨，交流经验，对即将开启的公测进行猜测。


    【“我对祖尔法拉克那些巨魔比较在意，它们的故事应该还有后续。”】


    【“奥达曼那个奇奇怪怪的地方透露出这个世界是被叫做‘泰坦’的种族创造的，应该能深入展开。”】


    【“我倒觉得剃刀高地那个巫妖可能是下个版本的主题。”】


    【“都忘了玛拉顿吗？那个丑东西的称号可是公主，那它的父母是不是要出现？”】


    你们要不要改行去当预言家？在没有war三部曲的情况下都能猜中这么多。


    不过，猜中版本也没有用，因为公测开启之日就是把所有玩家关在游戏里之时。


    ————


    公测当天，试图进入游戏的“赛博勒克斯”大约占人口总数的13%，如果不是用行星主机当硬件，恐怕就不得不开新服了。


    比起内测时直接进入游戏的粗糙举动，这次我特意加了一个“穿越黑暗之门”的动画效果，并准备在开服一小时后正式开始搞事。


    【［公会］亚丝娜（剑士）：大家按照预定的计划执行。】


    【［公会］克拉帝尔（骑士）：111。】


    所谓计划，就是尚未达到45级的会员去收线下加入的会员并带领他们练级，满级的分成几组开始冲60级，争取拿下开服第一个首杀——毫无疑问，桐人那边也是同样的计划。


    不过嘛，所谓计划就是用来打破的。


    一小时后，整个游戏世界的天空瞬间变得黑暗，而所有玩家都动弹不得，眼前同时出现了那座刚刚用来登陆的黑暗之门。


    “【我，被囚禁了一万年，】”


    低沉狠厉的声音响起。


    “【又被逐出了自己的故乡，】”


    黑暗之门的图像消失，一个异常健壮的剪影浮现。


    “【现在，你们竟敢闯进我的领地？】”


    那身影丢下手中的骷髅，转向“镜头”，显露出他淡紫色的皮肤，惨绿色的魔纹，额头的狰狞双角和眼部透着绿光的眼罩。


    下一秒，他冲天而起，全身被黑色的烟雾包裹，并顺势展开一对巨大的恶魔之翼。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吱吱吱——漆黑的恶魔双眼冒出绿火，扫向“镜头”。


    下个瞬间，恶魔的画面从眼前消失，但还没等玩家们作出评论，漆黑的天空轰然破碎，恶魔的大脸出现在天空中。


    “【让我来宣布几件事吧：】”


    他的声音在每个玩家的耳边响起：


    “【你们谁都无法从这个游戏中离开，而在游戏中死亡就意味着意识体的消亡，唯一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就是打败我。】”


    “【来吧，自誉为勇士的蝼蚁们，来挑战我吧，我就在‘黑暗神殿’等着你们！】”


    恶魔的身影骤然缩小，或者说，以天空为屏幕的画面骤然拉远，显露出了一座巍峨漆黑的神庙，以及它内外无数的恶魔。


    待所有人都看清那副画面后，天空一阵宛如乱码般的闪动，重新变成了蓝天白云。


    “那是什么？开服活动吗？”


    “不……我真的无法下线了！”


    “无法同外界联系！我明明开着ul的！”


    “谁知道那家伙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游戏中死亡就会……不，我要立刻回城里去！”


    各种聊天频道一顿人仰马翻。


    【［公会］亚丝娜（剑士）：行动暂停，先确认目前的情报，尽快撤回安全区，同时尽量保护视野中已经进入战斗的玩家。】


    反应迅速，不愧是你。


    ‘把蛋总搬出来当大恶人？好像挺不错的，至少比我原本计划里的巫妖王合适。’我仰头望天。


    【是啊是啊，确实不错，比我原本设计的死亡之翼到处喷火更有魄力。】蠢系统回答。


    ‘……咦？’


    【……哎？】


    等等？不是我们安排的话，那个蛋总又是谁？


    【提示：发现星球级末日元素‘背叛者’。】


    ————


    所谓“背叛者”，既指它用的外表，伊利丹，蛋总，也指它本身的身份。


    它，应该说他，本身是参与了grox设计和建造的一名工程师，对grox拥有一定的权限，也就是所谓“贵族”中的一员。


    他的名字的含义是“天才的建筑师”，但被提示姐姐翻译为“茅场晶彦”，嗯……


    和其他普通“赛博勒克斯-1”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建筑师的躯体已经彻底死亡，只是纯粹的数字生命。


    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多种多样，如上传意识时他本身年事已高，而且一开始的躯体保存手段有缺陷等等。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现在他封锁了我创造的游戏世界，准备把所有进入的玩家全部“杀死”，或者说，删除。


    至于原因，倒也很好理解，这些树懒们原来全都处于数据状态，即使他没有身体可以回归，在其他人都不可能回归的时候，也算不上什么，更何况本身还是“贵族”来着。


    但现在情况不同，他们的文明被“银河联盟”发现了，而这个星际组织显然拒绝让机器或者机器保存的数据生命加入，并派遣了人员进入“世界树”进行考核。


    一旦考核通过，那么无论树懒们再怎么懒，都会返回自己的躯体完成从文明阶段到太空阶段的转化。


    而这时，他这个完全没有躯体的纯数字生命就会天生低人一等，这对于已经当了不知多少年的贵族的他来说完全不可接受。


    正巧，在发现我这个“联盟考核员”打算用“死亡游戏”来鼓励和引导树懒们脱离机器时，他就趁机动用在grox那里的权限将控制权给拿到手，并单方面切断了grox同“联盟特使”的联系。


    不过，以上只是对有据可查的事实进行的分析，“建筑师”具体在想什么，通过怎样的逻辑做出这种行为的，都无法确定。


    当然，“建筑师”的这种“封锁”对我是没用的，帖拉所伊朵号上的玛蕾菲雅完全不受影响，但“伊莉雅”却无法退出到可以看见“世界树”的数据层面，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被关起来了没错。


    现在有点尴尬的地方在于，如果我要让grox摆脱建筑师的控制，那么它的归属权就会直接变成我，顺带包括里面保存的所有数字形态的树懒，这虽然不算直接毁掉一个文明，但它以后也无法提供末日元素了。


    而如果用正常办法解决的话，就必须在不死一人的情况下，带领一帮新手攻略黑暗神庙……这是什么地狱难度？


    【别人都是把对手拉到和自己一个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对手，只有你是把自己降低到对手的水平，然后被经验丰富的对手打败。】蠢系统吐槽道。


    ‘前者是在说你自己吗？’我瞧了瞧游戏里乱成一锅粥的情况：‘区区铁人模式，完全没有难度。’


    ————


    三年后。


    【［公告］世界第一！【sss团】的桐人、亚丝娜、伊莉雅、飞鼠、音无等40名玩家，成功通关【黑暗神殿】！】


    可恶的茅场晶彦……开70就开70，倒是把团队副本人数改成25啊，40人的黑暗神殿那是人打的吗？


    还好我技高一筹，早早地把一些未来版本好用的能力实装了，比如群体复活什么的。


    【［公告］桐人获得成就【埃辛诺斯战刃】！】


    竟然还有个黑装备的……等下，明明蛋总的战败剧情还没走完，怎么出了个装备箱子？


    转脸看时，发现某个守望者正在走向倒地的蛋总。


    【玛维·影歌：结束了，背叛者。】


    【伊利丹·怒风：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玛维·影歌：时代变了，大人。】


    嗯？是不是哪里不对？


    我刚刚想到了什么，就见玛维上前一步，伸手碰触跪倒在地的伊利丹，下一秒，蛋总，或者说建筑师，直接化为一阵黑雾四散而去。


    那是……grox？


    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机械仆人也混进来玩游戏了啊，这是把那个建筑师的数据给带走关起来了？不过我还没有设计到恶魔猎手可选的版本呢。


    玛维大概发现了我的注视，飞快地在嘴边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姿势，而后重新站直装npc。


    【［公告］由于黑暗神殿被攻略，‘燃烧的远征’版本即将结束。】


    【［公告］服务器即将关闭进行更新，开启‘巫妖王之怒’版本，届时，所有玩家的等级上限将提升至80级，同时开放新区域‘诺森德’以及多个新的五人副本及团队副本。】


    【［公告］为避免造成损失，请各位玩家及时下线。】


    【［公告］服务器关闭时间还有：00:59】


    在这个公告出现的同时，好友列表里的名字争先恐后地灰了下去。


    【［公会］亚丝娜（剑士）：大家尽快下线，我们必须全面检查一下这款游戏的问题和漏洞，同时对我们的生存环境进行评估。】


    【［公会］桐人（剑士）：我觉得应该只是被坏人利用，这游戏本身还是不错的……】


    没人理会桐人这个游戏狂的话，团队里的大部分人根本没有回城就直接原地下线了。


    “你有什么打算？”在其他人都下线之后，我向“玛维”搭话：“你的主人们大概会拒绝你的照顾了。”


    “【我想知道，银河联盟对于ai是什么看法？】”玛维，或者说grox反问道。


    “论迹不论心，”鉴于现在没有外人在场，我重新拾起了联盟幽灵的派头：“或许有些文明会对你抱有警惕，但一些根本不依赖网络和机械的文明会认为你是值得来往的好兄弟。”


    “【谢谢】。”grox没有再问什么，直接原地消失。


    【［公告］服务器关闭时间还有：00:01】


    ————


    服务器关闭之后，以亚丝娜的父亲为首的贵族们对造成这起事件的原因进行了地毯式排查，最终找到了“建筑师”这个源头，并堵上了多个后门，但未能捉到他本人。


    之后，在参与过游戏的玩家们的主导下，树懒们掀起了脱离数据空间，返回真实躯体的思潮，只不过由于作为数据生命的时间太长，具体执行起来相当困难，初步的计划是让机械仆人建立起适合他们居住的地点，先“回归”一批人试水。


    而且，由于地面资源已经开发殆尽，它们似乎打算在开发新星系的时候直接建造“环形世界”作为居住地。


    不过，那些事情和即将离开这个星系的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提示：获得星球级末日元素‘背叛者’。】


    【提示：‘赛博勒克斯’更名为‘grox’。】


    【提示：‘grox’将星球主宰地位转让给‘赛博勒克斯-1’】


    【提示：‘赛博勒克斯-1’更名为‘赛博勒克斯’。】


    【成就：灰烬重燃，进度更新：25。】


    ‘下一个就是最麻烦的【第一联盟】了，路有点远，准备出发吧。’


    【是啊是啊，同盟太多把自己饿死算怎么回事，难道要我们去替他们搞农业不成？】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大概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