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界、娲皇宫正殿。


    洛神正在摩挲着“封神榜”。


    当初她和通天教主合力编撰此榜，为求公平，根本没有去算什么在商国反夏之战中“可能会死”之人，而是将“可能参与”之人的名号全数写上，通篇密密麻麻，字迹宛如蚊脚。


    现如今，上面只有寥寥一行字：


    “金灵圣母精卫，封斗姆元君。”


    或许旁人会把斗姆元君这个称号当成天庭的什么天君，但洛神不会，这个封号的意思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众生之母】。


    所以，是因为自己把“女娲”位置占了，原本的那位就很开心地跑去玩？


    自己在这边纠结于造物之间打架不知道帮谁，她在那边想帮谁就帮谁？


    自己在这边辛辛苦苦订立封神榜，她带着小弟到处玩耍还唱歌？


    自己安排青丘狐狸减少人族伤亡，她直接就把所有的“伤亡”收归自身，然后直接自我封神跑掉了？


    这封的不是神，是圣好吗！


    而且总觉得这事以前发生过，还不止一次。


    抛开“真正的女娲”不提，单说这“封神”。


    它获得了成功，但也可以说是失败。


    商朝替代夏朝、天庭全然无损、阐教和截教弟子在万仙阵中做过一场，现在势同水火，元始天尊因“道”被倾覆，需要调养千年，而通天教主为研究“凝神丹”，于碧游宫闭门不出，太上老君八景宫的“八景”全数炸裂，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正在尝试修复，但进度不太乐观。


    结果能管事的圣人只剩自己一个了？


    “封神”的意思难道是把“神”都“封”起来吗！


    现在辞职还来得及不？


    不，等等，辞职是什么意思？待她戳两个泡泡……


    好吧，知道意思了，但她一个圣人要向谁辞职？天道？


    噼啪——


    洛神正思索间，一道火圈在她面前骤然亮起，而后一名英俊潇洒的青年从中踏出。


    “回禀女娲娘娘师叔，”玄都道：“没有人听到那个哼唱声。”


    “【他们什么都没听到？】”洛神收起封神榜，皱眉问道。


    “是的，娘娘，无论‘火云宫三圣’、‘天庭双皇’还是‘蓬莱七仙’，他们都没有表现出‘听到了什么’的反应。”玄都拱手应道，动作潇洒，气质出尘。


    这位自己理论上的“第一个造物”变得男性化后，拥簇不减反增，且不管太一和赵公明怎么想，至少在娲皇宫是如此，虽然那些仙子仙童喜爱他的原因各自不同就是了。


    “不过……”玄都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某件事当讲不当讲。


    “【你遇到同样去探查的陆压了？】”洛神猜测道。


    这并非是掐算，也不是圣人权柄——唔，要说的话似乎勉强能算是“圣人的直觉”？


    “商灭夏这么大的事，竟然几乎没有人死掉，这一定是女娲娘娘的庇护。”


    “阐教、天庭和西方教嘴上说的好听，但打起来完全没有用嘛，还不是被女娲娘娘和通天教主平推。”


    “很好，我决定入截教了。”


    “但截教只收妖怪。”


    “呜呜呜……女娲娘娘求收留……”


    虽然有些用词可能不太准确，但类似的对话在商代夏之后各地都有发生，连东胜神洲和西牛贺洲都有人族重新信仰女娲。


    结果就是，她现在即使正面硬憾三清之一，也不见得会落入下风，想要知道世间任何事情，都能立刻得知其始末，更何况某件已经发生，而目击者就在面前的小事。


    “是的，他似乎也听到了娘娘所说的‘哼唱’。”玄都点头。


    “【嗯，我已知之，先你向老君复命罢，就说‘提前订立封神榜一事’，我同意了。】”洛神微微点头。


    “那么，弟子告辞。”玄都又一拱手，后退两步，踏入一道随着他的动作而敞开的“火花之门”中。


    那劈啪作响，烈焰腾飞的火花之门即将闭合时，忽然有一句奇怪的话从中传出，似乎是玄都的声音，似乎又不是，它说：


    “【等待，并心怀希望吧。】”


    等——？


    洛神惊讶之下仓促抬手试图阻止其关闭，但由于关闭的“动力”同样是自己，所以没能赶上。


    不就是大罗山八景宫吗？那种地方我只要想去的话……等等。


    洛神陷入了思索。


    说起来，之前自己正在同玄都商讨关于太上老君那“在每一个朝代开始前便订立封神榜”的计划，就是玄都无意中哼了那么半句，才引得自己大张旗鼓让他去询问各种同金灵扯得上关系的神仙有没有听到，但看玄都自己的态度，他根本没有察觉这件事，所以，就算现在开门去八景宫找他也是无用的。


    而玄都唯一同“金灵圣母”有交集的地方，就只在于他是她的造物这一点上。


    追去八景宫是没有用的，那么就只能……


    洛神开始缓缓转动手腕，在面前的空气中激发出一团噼啪闪烁的火光。


    通往……玄都……诞生之地……的传送门……


    作为目前唯一还活跃着的圣人，“女娲娘娘”所拥有的权柄如果算第二，那么绝对没有谁敢称第一。


    ……好吧，有的。


    洛神看着面前团成一团，就是不肯打开的“火花传送门”，心中难掩惊讶，但同时也再次确认了，金灵圣母正是她曾见过的“农场”的主人——的化身。


    毕竟织女一生的轨迹实在太过清晰，根本没有可以质疑的地方，又不是某个半路跳将出来，全无来历的云中子。


    至于说云中子就是“那位”的可能性……完全没有谢谢。


    但是，圣人突兀地想起某人，绝不会没有意义，否决了荒唐的第一猜想之后，洛神顺势想到了第二个可能，即“传送门不是这么开的”。


    “火花传送门”的原理便如同将一张纸折叠，将同一世界的两个不同地点“对上”，或许“对折”这个动作会花费一点时间，但本身一直没有离开“这张纸”。


    而云中子那样的，分明是“撕”开纸上的一道口子来到背面，再从预定位置的背面再“撕”出来。


    而此时想要前往的，莫非便是无论怎么“对折”都无法抵达，只能“撕开”的地方？


    随着洛神的目光，火花传送门忽然停止了旋转，排成了整齐的两溜，接着上下一错——


    【咚——！咚——！】


    某种沉闷而厚重的跳动声伴随着汹涌的灵气从“裂隙”中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