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直播基地的侧边出去,到了一家“开化鱼味馆”,整个直播基地和周围的餐饮酒店,因为疫情的反复,又变得冷清,他们到的酒店,一个客人也没有,两个人在大厅坐下,整个酒店就是他们的包厢。
他们点了一个有机包头鱼鱼锅,一个清水螺蛳,一个野笋雪菜炒肉片,一个尖椒虾米和一个干煸四季豆,外加四瓶啤酒。
菜点好了,妍妍看着盛春成问:“昨天晚上,雪儿去外面,和你说什么了?”
盛春成笑笑:“没说什么,她就说对不起,然后说,她不想再找一个,也是做生意的。”
妍妍点了点头:“也对,她算是想明白了。要说赚钱,她现在也不怎么需要赚了,要过日子,找个同类项没有意思,找个平庸的,就怕自己受不了,像麻子那样不死板和不装神弄鬼的艺术家,挺好,很单纯。”
盛春成不服气了,问:“做生意的,就不单纯了?”
“有,半亩田的张总,在我看来就很单纯。”妍妍说,“但他多大了?他要是放到现在,就他那性格,肯定不会成功。你让他去跑一笔贷款,他都跑不到,那么骄傲,单纯加骄傲,这样的人现在是做不了生意的。要放在现在,他最多可以做个网红,卖卖鸡汤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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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春成说:“那人家生意还做那么大。”
“他是已经做起来了,趁着大家都野蛮生长的年代,他冲出来了,已经做到很大,大到不需要求人,别人轻易也撼动不了他了,所以他还能够存在。”
妍妍拿起杯子,和盛春成碰碰:
“真的,他就是时代的产物,那个年代,大家野蛮生长,有的长歪了,有的长没有了,也有长起来的。
“长起来的,都很了不起,是现在这些做企业的,根本不能比的,我学这个的我知道,中国要说能有企业家,肯定在那些人里面,不会是现在这些,现在这些,顶多是生意人。
“你看那个张总也好,刘总也好,谭淑珍也好,刘芸也好,包括那个搞印刷的,叫什么?”
“瞿天琳。”盛春成说。
“对对,你有没有感觉到,他们那批人,各有千秋,每个人都很有趣,性格又都不一样?包括思维的方式,说话的腔调都不一样?”妍妍问。
盛春成点点头。
“这就是野蛮生长长出来的一批人,风采各异。”
妍妍说:“不像现在这些,其实是一个流水线出产的。他们差不多读一样的小学和初中高中,一样氛围的大学,有些人可能还留过学。一个个看上去很斯文,说话还喜欢拿腔拿调,不时夹两个英语单词,这种人,我见太多了。
“他们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扒开来,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三无产品。”
“三无产品?”盛春成好奇地问。
“对。”妍妍伸出手,一根一根纤长的手指数着:“无聊,无趣,无耻,都是这样的三无产品,流水线产品。”
“什么鬼?”
“真的,我和你说,你看他们一个个衣着光鲜,其实都是没有灵魂的肉体,接触一会,就让你觉得乏味,在一起待两天,你连死的心都有。都是些什么东西,一个个还假模假式的,其实是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
盛春成问:“那无耻呢?”
“一个个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从小被教育,就教育出这样的怪胎。前一分钟,大家在一起,还称兄道弟,一转身就开始彼此算计,想出的招数,一个比一个毒辣,自己还觉得自己智力超群,很得意,在他们的脑子里,从来不会有‘共赢’这个词,要的都是通杀。”
妍妍看着盛春成,继续说:
“你别不信,我见过太多了,这种人,见过一个就好像见过十个,见过十个,也等于见过一个,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其实情商很低,不是我吹牛,我要想对付他们,绰绰有余,真的可以把他们玩于鼓掌之间。”
妍妍说着的时候,盛春成就想起他们在上海时的那次经历,那个家伙,看起来多么豪横,多么不可一世和猥琐,但最后被妍妍玩得抱头鼠窜,慌不择路。
“只是每次,都觉得从他们那里,除了能得到钱,其他什么都得不到。”
妍妍说:“时间久了,就感觉自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而且是浪费在这些人渣身上,太不值得。这就是我不想再干原来那些事情的原因,要是单纯从利益上来说,那样来钱更快,更轻松,哪里会有现在这么累。
“我想,我害怕的,大概也是雪儿害怕的吧,她其实也知道,现在这些年轻的商业才俊,都是些什么货色,她才不要找做生意的。”
“这个,也太绝对了吧?”盛春成说。
“不绝对,有一个词,叫阅人无数,我和雪儿,都是阅这种青年才俊太多,都看怕了,也觉得无聊透顶。”妍妍说着,朝盛春成笑笑:“你还好啦,现在还没有,但是我想,雪儿害怕的是,你正走在这条路上,她担心到时不堪收拾,不如现在止损。”
盛春成骂道:“是你们够损的。”
“不是我们够损,是现实太赤裸。”妍妍说,“盛春成,我们今天还可以友好地相处,但有一天,你也变成那样的三无产品时,别怪我不认识你。哈哈,也不用,你变成那样的货色时,你的两眼就朝天了,说不定面对面走过,你都看不到我了。”
盛春成拿眼瞪着妍妍:“那你们呢,你们不也在做生意,你们就不会变成三无产品?”
“我们是女人啊。”妍妍说,“这个社会,对女人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压力也没有那么大,相对来说,我们就有空间可以放肆。还有,女人天生心软,心软的除了奇葩,都变不了人渣。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什么?”盛春成问。
“长得好啊,我和雪儿,长得都还可以吧?”妍妍说,“长得好的女人,哪怕很笨,在男人看来,都是可爱。我们就可以装笨,这样,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才会被我耍。而且,被耍了还很开心,不认为自己被耍。”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上海的那个家伙?”妍妍问。
盛春成说记得,我刚刚还想起来。
“那个家伙,后来不知道来找过我多少次。”妍妍说,“刚开始还神秘兮兮,要什么暗号联系,我没理他,急了,直接在我直播间叫我,我还不理他。那天,哈哈,不管不顾了,人都跑到杭城来了,说是要送给我一个,比我们现在公司大十倍的公司,只要我还能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