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盛春成有很多的话想问孙红，但因为开车的是万建刚的司机，不方便问。


    开门进了盛春成的家，孙红说有点头疼，走去沙发那里一屁股坐下，人就靠着沙发扶手，斜躺下去，把扶手当作了枕头。


    盛春成把客厅的空调打开，虽然已经是二月底，但今年的天气，一点也没有转暖的意思。


    盛春成去房间，拿着一条毯子过来，孙红接过去，盖住自己的下半身。


    “要不要喝茶？”盛春成问。


    孙红说要，她问盛春成有没有红茶？


    盛春成说有。


    小安今年没有回家过年，正月的时候，她妈妈带着弟弟，从安溪老家到杭城来看她，带来了很多他们自己家里产的茶叶，小安分送给大家，盛春成记得，其中就有桂花红茶。


    盛春成给孙红沏了一杯桂花红茶，给自己沏一杯铁观音，拿着茶去客厅，把红茶放在孙红的面前，他自己端着茶，坐进侧边的沙发。


    孙红拿起茶喝了一口，说：“真好喝，很香。”


    盛春成说：“小安家里的，还有，等会走的时候带走。”


    孙红说好，我不会客气的。


    “没人要你客气。”盛春成说。


    “哎哎，对了，丈母娘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孙红问，话一出口，她自己马上就后悔了，脸红了起来。


    平时，两个人拿这种话，开玩笑都开得习以为常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前面万建刚的起哄吧，两个人竟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没有。”盛春成说。


    “嚯嚯，老太太今天真沉得住气。”孙红笑道。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盛春成说，“我和雪儿去南京……”


    “知道知道，你们是去看场地了。”孙红说。


    盛春成奇怪了：“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去你们店里，你不在，我问欣欣，欣欣和我说的。”孙红说着抬起头，看着盛春成问：“你为什么要解释？”


    话一出口，结果两个人的脸都瞬间红了起来，盛春成嗫嚅着说不出话，孙红抿着嘴笑笑，转过头去。


    盛春成想起来了，他问，也正好解除尴尬：“你们谈业务，就这么简单，几句话，那么大的一笔贷款就谈下来了？”


    “那是现在。”孙红说，“我行里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他公司的事情，万建刚也可以做主，两个都能做主的人坐在一起，那还不是几句话的事？多说不是废话？”


    盛春成点点头，接着问：“那以前呢？”


    “以前当然没有这么简单，我了解了对方的要求，要回去行里汇报，行长一般都不会马上同意，为了显示他的权威嘛，会反提出一些条件，我就要再过去企业，和老板继续磨，磨出一个结果回去报告，行长要是还不同意，我就要回去继续磨。


    “企业有时候也牛啊，你提条件，他们又不干了，我就只能在那边继续磨，请他们吃饭什么的，一笔业务谈下来，必须来来回回反复跑，才能把事情乔好，哪里有这么容易。”


    孙红说着，盛春成点点头，明白了。


    孙红说：“不过，就算对方是老板，我是行长，像今天这么顺利的，也不多。万建刚人不错，或者说是你面子大，有些老板，心里哪怕明明同意了，也故意不爽快答应你，还有的家伙，另有所图。”


    说到“另有所图”，孙红有些忸怩，盛春成也明白了，这就是孙红经常需要他和钟欣欣救驾的原因。


    “对了，你们前面说到那个什么汇票，你为什么那么开心？”盛春成问。


    “当然开心了，又做了一笔大业务啊。”孙红说。盛春成湖涂了，他们不就是谈好了一笔贷款吗，怎么又做成了一笔业务？


    盛春成问孙红，孙红解释给他听，和他说，万建刚所说的一比一开承兑，是指开银行承兑汇票，企业开银行承兑汇票，需要向银行缴纳保证金，根据企业在银行的授信额度，保证金是票面金额的百分之几十到百分之百。


    “万建刚说一比一，就是我这里贷款给他一点六个亿，他把这一点六个亿当作是保证金，开出一点六个亿的承兑汇票。这样一来，等于是出现了两个一点六亿，我做了一笔一点六亿的贷款，他把钱又存在我这里当保证金，我是不是又做了一笔一点六亿的存款？


    “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又多做了一笔存款业务？”


    孙红和盛春成说，盛春成明白了，怪不得孙红会那么高兴，看样子万建刚这个家伙，还真够义气。


    “他拿着承兑汇票去干嘛？”盛春成问孙红。


    “支付给他的供应商啊，承兑汇票是可以背书转让的，一般来说，买卖双方，买方总是强势一些，卖方想尽快拿到钱，都会接受承兑汇票，他们拿到承兑汇票，一样，还可以继续背书转让给他们的供应商。


    “要是有人急于需要现金怎么办？社会上有很多专门贴现的个人和单位，你付一部分贴现利息给他，就可以贴现，也可以直接找银行贴现，不过利息会高一点。”


    “真复杂。”盛春成说。


    “复杂什么，是说起来复杂，其实真做起来，一点也不复杂，很简单。”孙红说。


    两个人说着话，虽然关着门窗，楼下还是很嘈杂，还有警笛不停地响着。


    他们吵他们的，两个人说两个人的。不过，警笛一直响个不停，好像还就在楼下，想不注意都不行，孙红竖起耳朵听听，问：


    “发生什么事了？”


    盛春成说不知道。


    他站起来，推开通往阳台的门，走到阳台上，朝下面看着，吓了一跳。


    盛春成所在的这幢楼，就靠近小区后面的科兴街，从阳台上，可以看到小区的后门。盛春成看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警车，还拉起了警戒线，很多的大白，在小区门口进进出出。


    盛春成说：“来了很多的大白。”


    孙红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盛春成边上，也朝下面看，看了一会，孙红突然想到了什么，问：


    “你们小区，是不是要被封了？”


    “不会吧，我们前面进来，还不是一点事情也没有。”盛春成说，“再说现在疫情也不严重，杭城一个阳也没有。”


    “快走，快走。”孙红叫道，“要是被封在这里，就完蛋了！班也上不了了，我们下去看看。”


    盛春成一听，也慌了起来，两个人赶紧跑回房间，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