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孙红一说，盛春成心里也有了怯意，原来还真的是自己莽撞了，在这方面考虑得不周严，没想到这么细。


    孙红的说法，听上去和妍妍那天早上，和自己说的很像，看样子自己真的是要好好考虑清楚这个合作关系，想清楚自己和刘总、米总分属的角色。


    刘总对你客气，那是看你年轻，某些方面不太和你计较，但你自己要是没有摆正位子，恣意妄为，还真的是不识抬举，也不识相了。自己以后在这方面，一定要注意。


    “对了，领英教育的林淑婉你熟不熟？”孙红问：“这个台湾人，听说对人很热情，她和张总的关系很好，要是通过她去接近张总，是个合适的途径。我在欣欣那里看到，她是你们的会员，要是熟的话，你帮我介绍她认识。”


    盛春成摇了摇头：“我就开业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她办了会员卡，但从来没来过，她老公老唐，倒是经常来，但碰到了，也只是互相点点头，开个玩笑，并不是很熟。领英教育，我熟的只有他们杭城学校的校长老杨。”


    “可以啊！”孙红手在茶几上轻轻一拍，叫道：“你和老杨熟的话就更好了呀！”


    “老杨也有用啊？”盛春成问。


    “太有用了。”孙红说，“老杨原来是永城婺剧团的团长，他当团长的时候，张晨、刘立杆和谭淑珍都在团里，他们的关系不错。老杨后来到杭城来，先是在刘立杆那里，后来才去了林淑婉那里，他要是和张晨关系不好，也去不了领英教育。”


    盛春成笑了起来：“了解得真细，你还真是把他们的老底都刨出来了。”


    “那当然，这些关系不理清，你莽撞地杀过去，弄不好不但业务做不成，什么时候把人得罪了都不知道。”


    盛春成站了起来，他说：“走吧。”


    “去哪里？”孙红问。


    “老杨那里啊，我和老杨真的很熟，而且，老杨那个人，是自来熟，你去了肯定也会和他很熟。他这个人脾气很直，你要干什么，有什么目的，直接和他说就是，不用拐弯抹角。”盛春成说。


    孙红听盛春成这么说，也明白了，知道他和老杨真的很熟，要是不熟，对他的认识不会这么全面。


    孙红也站了起来，不过没有走向外面，而是朝前台走去，盛春成问：“你干嘛？”


    孙红说：“先干完第一件事，然后再去干第二件事。”


    盛春成站在那里，看着孙红走向前台，和钟欣欣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招手说，你帮我做好，我等会来拿，钟欣欣说好。


    “走吧。”孙红走过来和盛春成说。


    两个人走去外面车上坐下，孙红问：“老杨喜欢什么？抽烟？喝酒？”


    “烟不抽，原来是唱戏的，没养成抽烟的爱好，酒好像喝。”


    “那行，我尾箱里就有酒。”孙红说。


    “什么酒？”盛春成问。


    “当然是茅台。”孙红说。


    盛春成想了一下，他看着孙红说：“我觉得不是很合适，至少今天不合适送他。”


    “为什么？”孙红奇怪了。


    “老杨是个热心肠，只要和你熟了，你让他帮忙，他肯定会帮，而且，他帮你并不会图你什么好处。这样的人，你一开始就给他送重礼，太正式，好像变成了交易，这样你们之间的距离反倒远了。”


    “不错，会琢磨了，琢磨得还很有道理。”孙红笑着说。


    “真的，老杨是那种，你以后就是要送他礼物，也不要正式送，而是给他打个电话说，‘老杨，我路过你们学校门口，车上还有两瓶好酒，你要不要？要就下来拿，我不上去了。’老杨肯定会说，‘要要，送上门的酒，岂有不要之理，你不要逃，我马上下来’。”


    孙红咯咯笑着：“可以啊，盛春成，你都可以去写剧本了。”


    盛春成也嘿嘿地笑着，他想了一下，觉得没错，老杨还真的就是这么个人。


    孙红正色说：“那也不能真空手去吧？”


    盛春成想了想，想到了，他和孙红说：“走走，先去我家，我那里有好东西，送给老杨正好。”


    “什么呀？”


    “走走，你到了就知道了。”盛春成催促，孙红启动车子走了。


    孙红开到多立方小区门口，路边的临时停车位都停满了车，没有位子，盛春成和孙红说，你在车上，我上去拿了就下来，孙红说好。


    盛春成回去家里，过了一会出来，孙红看到他手里捧着一个桔红色的新华书店的无纺布袋，袋子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盛春成打开车门坐进来，孙红问，什么好东西？


    盛春成把袋子打开给孙红看，孙红吓了一跳，她看到里面是一只很大的广口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黑乎乎的什么，这罐子已经很旧，红色的塑料罐盖上面，有一层黑色的污垢。


    “这是什么？”孙红问。


    “你猜。”


    孙红把脑袋凑近看看，问：“是酱？”


    “对，淳安酱，我妹妹他们，昨天从老家带过来的。”盛春成说。


    孙红都快哭了，她说：“不会吧，拿这个去送一个上市公司的高管？你也不怕被人打？”


    盛春成笑道：“要打也是打我，人家还会打你一个女人？你怕什么？”


    “你送还是我送？”孙红问。


    盛春成说：“当然是你送。”


    孙红苦着脸：“那我的脸，不是要掉了一地了？盛春成，我没有得罪你吧，你要害我？”


    盛春成哈哈大笑，他说：“放心吧，保证不会让你丢脸，你只要再编一个故事就行，这罐淳安酱，加上你的故事，肯定会打倒老杨。”


    孙红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朝领英学校开去。盛春成想起来了，和孙红说，你不要说这酱是我给你的，就说是你淳安的一个客户送给你的。


    “干嘛？你想让我背锅，你熘之大吉？”孙红问。


    盛春成笑道：“我保证不熘，我是怕老杨打我。”


    “为这酱？”


    “对啊。”盛春成说，“我怕老杨会怪我，有这好东西，我不拿去送他，而是送给了你，虽然最后还是到了他手里，他想打我的心还是会有。”


    车开到领英学校的大门口，门口的保安见盛春成坐在副驾座，打了个招呼，把门打开了。盛春成按下车窗，问保安：“老杨在不在？”


    保安说在，没看到他的车出去。


    孙红把车开到行政楼前停下，盛春成正准备下车，孙红叫道：“等下，等下。”


    盛春成问：“干嘛？”


    “你至少让我，把罐子外面擦擦干净。”孙红说。


    “不用，不用，无所谓。”盛春成说。


    孙红急了，骂道：“你无所谓我有所谓，等会这东西是从我手里送出去。”


    盛春成见孙红有些急了，就随她。


    孙红从杂物箱里，拿出湿纸巾，用力地擦着罐盖上的黑垢，无奈这罐子大概是放在灶间放了太久，这黑垢还是陈年的油垢，怎么擦也擦不掉。


    盛春成说：“可以了，已经比原来好多了，再不上去，老杨等会跑出去了。”


    孙红看着盛春成，扁着嘴说：“好吧，下车吧，不管他了。”


    两个人下车，盛春成抱着那一大罐的淳安酱，罐子太重，他不敢提在手上，怕提手断了，那就出洋相了。


    他们到了楼上，走到老杨的办公室门口，盛春成这才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孙红，孙红犹豫了一会，然后抱着要杀要剐随你的神情，把袋子接过来，也捧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