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爽在别人看来,应该是一个很幸福的小孩,她聪明,还继承了妈妈的基因,从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
父母两个都是公务员,还是那种年年有进步的公务员,等到他们两个,都成为了杭城一个部门的领导时,郭爽很自然地,就被人划归为令人羡慕的二代类。
分开来说,他们两个,父亲为人圆滑,八面玲珑,善于处理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关系,母亲对这点很看不上眼,觉得他就是会混,吵架的时候对骂,说他这是流氓本色,满身的匪气。
但就是这样的人,在单位或者社会上,都很吃得开,很能获得别人的好感,把他归为自己人一类,能让别人都不会忘记你的人,有好处的时候,别人当然也会记得你,还是自己人嘛。
领导提名也好,组织部门来进行群众测评也好,他都会有很好的口碑,被提拔是很自然的。
母亲这一面,是那种标兵型的人才,能力强,讲原则,是那种上级用着,觉得可以很放心也很可靠的人,加上人长得又漂亮,看着就养眼,放到哪个部门,哪个部门自然而然,就受人瞩目,受人瞩目的部门,总是能出政绩。
虽然在工作当中,因为坚持原则,她得罪的人也不少,但人家工作的成绩摆在那里,瑕不掩瑜嘛。
那些议论说她是花瓶的,在她的成绩面前,也不得不闭嘴,这么多年,在整个的政务系统中,还有一个大家认可的规定,那就是每届班子,班子成员里都需要有一定比例的女性干部,钱某某很自然地,就会是人选之一。
两个看上去都前途无量,在官场也顺风顺水的人,其实是两个类型的人,三观是不合的,一个看一个太流氓,一个看一个太假正经,两个人吵架是常事。
在外面,两个人看上去都人模人样,多少都有一点装的成分,或者文雅一点说,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但回到家,关起门,大家就可以赤裸相见,谁也不必顾忌那么多,出门是领导,关起门来,就和市井小民差不多。
郭爽小的时候,父母都以为她不懂事,在她面前,说话无所顾忌,常常是三个人坐下来吃饭,吃着吃着,那两个互相看着不顺眼,几句话不合,就吵起来,甚至会大打出手。
碰到这个时候,郭爽就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一个人哭。
哭完了出门,去学校,她还要装出一副很幸福的样子,接受老师和同学们羡慕的目光,郭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两面人,都要分裂了。
有这样的父母,郭爽在学校,也很受老师们的待见,老师们总是会有一些事情,需要她父母帮忙,老师悄悄地和郭爽说,郭爽不敢去和母亲说,只能去和父亲说。
父亲对郭爽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有些事情,哪怕是涉及母亲那个部门的事,郭爽也是和父亲说,父亲听了,不会去和母亲说,而是绕过母亲,直接去找她的部下,人家见是老大的丈夫来找自己,当然会买面子。
这样的事情被母亲知道了,回来肯定会大发雷霆,她知道这肯定是父亲在做滥好人,侵犯到她的地盘了,怎么会放过他,怎么会客气,不能对手下发火,就回家把火都发到父亲的头上,威逼着父亲说出来,这回是帮谁的忙。
父亲不会出卖郭爽,说是郭爽求他的,但郭爽在房间里,听着母亲火山爆发般的咆孝,吓得瑟瑟发抖。
读高中的时候,郭爽住校了,在学校的时候,她很轻松,最怕的就是周末回家,中学的宿舍,周六周日是不留人的,连学校的学生食堂,这两天都不对学生开放,郭爽最怕回家,又不得不回家。
父母两个也是,平时大家都忙,回家都迟,经常是一个人回家,另外一个已经洗漱好,在自己房间睡觉了,早上起来,也经常是一个还在洗漱,另外一个已经出门,搬了新家,房子大了之后,就更是经常连面都见不到。
但到了周末,没有那么多的工作,加上这些年八项规定出台,需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应酬也越来越少,两个人在家里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到周六周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在一起的时间多,意味着两个人起冲突的几率提高,吵架的频率更密集,郭爽几乎是每个周末回家,都是在家庭的硝烟中度过的。
父母在吵架的时候,郭爽就在房间里写计划,写她的死亡计划,她给自己设计了一种又一种的死法,每一种死法,无一例外,最后都是以父母的后悔不已和痛哭流涕结尾,这让郭爽觉得很爽,但这些计划,因为自己的怯懦,一次也没有被实施过。
这让郭爽又很鄙视自己,她把这些计划,都锁在自己的书桌抽屉里,这次父亲出事,警察把她的这些计划,都在母亲面前抖落了出来,让郭爽觉得真是奇耻大辱。
高二的时候,班主任发现郭爽的状态不对,她有时候一连几天情绪低落,和谁都不说话,老师在课堂上问她什么,她也只是站起来,看着老师一言不发,任老师怎么提问,她就是不说话,气得老师大骂,让她坐下,她坐下之后就头趴在那里哭,一直哭。
有时候,她又很亢奋,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和同学辩论,和老师辩论,很简单的问题,她站起来会引经据典,一个人站在那里滔滔不绝说十几分钟,害得在课堂上,都没有一个老师敢点她的名。
但老师不点名,并不能抑制她的亢奋,别人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她也会不请就自己站起来,反驳那个同学和老师,一节课,差不多有半节课就她一个人在表演,不仅老师受不了,同学也受不了。
这几天,她又像是一只臌胀起满身刺的刺猬,谁要是惹她,那就谁倒霉。
班主任阅人无数,知道她的精神状况肯定是出问题了,她打电话给她的父亲母亲,把他们都叫到学校,很认真地和他们谈,提醒他们,要是按郭爽现在这个状况,加上下一个学期就是高三,压力会更加大,郭爽有很大的可能,在没参加高考之前就倒下。
“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我的学生里,就有两三个这样的,有一个,在教室里和同学吵了两句,还直接从教室的窗户跳下去,那是四楼。”
班主任老师看着他们,和他们说。
听老师这么一说,再联想到郭爽在家里的行为,父母开始怕了,他们明白,女儿真的是病了,被他们忽视得太久了。
老师没有说,但她的暗示没错,如果再不警觉,第二个从教室窗户跳下去的,很有可能就是郭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