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绯和施诗，包括王恺夫妻驾车，在曾经就读的高中附近找到了以前念书时候，每每放假都会光顾的苍蝇馆子。


    这里的菜又可口分量又大，重点还不贵。


    可那时候大家都是穷学生，兜里都没几个钱，哪怕梁绯家里条件不错，父母在他念大学之前，也没过特别多的零花钱。


    对于这点梁绯毫无怨言，自己大二之后就没穷过了，如果连穷高中生都没当过，那青春可就充满遗憾喽。


    四个人点了几道菜，王恺率先感慨道：「你说以前念书的时候，来这吃炒菜，几个人得拿着菜单算价钱才敢点单，现在好了，来这吃不用看价格了，不过总感觉缺了点啥。」


    梁绯调侃道：「可能缺了你儿子吧。」


    「边儿去。」


    王恺白了眼梁绯，叹气道：「你们是不知道养小孩有多痛苦，我家那个儿子还精力旺盛，白天睡晚上哭，自从她生下来之后，我跟她妈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别提多煎熬了。」


    王恺老婆也跟着叹气，同时羡慕的看向施诗：「养孩子真的好难啊，你看我，整个人憔悴了多少，哪像施诗，水水嫩嫩的，除了穿衣风格变了，跟念书时候根本没啥区别。」


    施诗刚才是从王恺家里出来的，抱着他家儿子逗乐许久，还拍了不少照片，听了学姐的话，歪歪头说道：「这也算另外一种幸福吧，等以后把儿子养大了，你碰上什么事，虎头虎脑的小子立刻站出来大喊，不准欺负我妈妈，那时候你该多骄傲哦。」


    王恺老婆一听，脸上登时浮现慈爱的表情，摇摇头举杯说道：「我可不想那小子为了保护我出事，平平安安就好了。」


    哎，现在都说只要孩子平安，等念书了以后估计很难维持母慈子孝的场面了。


    啧。


    施诗继续说道：「再说，早早成家结婚生子多好哦。」


    王恺叹了口气：「可也放弃了很多东西，其实我当初也想去大城市闯荡闯荡的，但那时候跟学姐关系已经很稳定了，如果选择出去，那就不可能结婚，后来想想，什么样的日子才算好啊，呆在老家平平澹澹的，不愁吃穿，也很幸福啊。」


    王恺老婆认同道：「是呀，我们都没什么野心，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在大城市立足扎根，在老家，双方父母都能帮衬照顾孩子，买房子也不用我们操心，就现在大城市的房价，要是在明海，我俩上一辈子班估计都买不起一套学区房。」


    几人又碰了个杯，梁绯说道：「知足常乐就好。」


    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人生选择，其实梁绯也觉得王恺的生活非常好。


    搁以前，买房子要父母掏钱，养小孩要父母掏钱，那都是没出息的表现，等再过几年，全职儿子和全职女儿都出现了，大家还觉得非常正常。


    毕竟离家到大城市奋斗，掏空全家的钱包都未必能凑上首付，这种奋斗啊，不要也罢。


    还不如在老家呆着，房子是现成的，吃饭可以回家，赚的工资够花就行，再找个差不多的老婆，日子不也这么过的舒服，偶尔想去大城市看看，买张车票就去，玩几天继续回自己的小县城过安闲的日子。


    王恺看见梁绯混的这么好，今天有些感慨了，不停和他碰杯，这个曾经班级里最跳脱的开心果，现在也是每天西装革履在合作社认真工作给儿子赚奶粉钱的家中顶梁柱。


    他和梁绯是同年的。


    「我啊，还不怕你笑话，我念大学的那个城市都没地铁，我活了这么多年，甚至都没坐过地铁。」


    梁绯听了，笑道：「坐地铁又不舒服，咱们小城市的有钱人去大城市，也不坐地铁的。」


    「是这个道理。」


    王恺


    端起酒杯，认真说道：「梁绯，你是我们这帮老同学里混的最好的，好好混，给咱家乡争脸，祝你早日成首富！」


    梁绯忙摆手：「首富就算了，首富就算了。」


    高攀不起。


    王恺喝得有点多了，现在滴滴还没全国铺开，小城市里也找不到代驾，只能把车暂时放在这，梁绯把王恺夫妇安全送到家后，才和施诗一起结伴回家。


    两人漫步走在街道的树荫下躲避午后的阳光，施诗忽然对梁绯说道：「王恺和学姐这样，真的挺好。」


    「是吗？」


    梁绯笑眯眯说道：「可能是现在行情太好了，各行各业都赚钱，年轻人都往大城市跑，有的人还会说王恺这样的没出息呢。」


    「每个人的选择都是自己决定的，什么出息不出息。」


    施诗滴咕道：「像你怎样的，能有几个呢，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我现在处理诗与诗的工作，偶尔都会觉得疲惫吃力，真不知道你怎么撑起那么大一家企业的。」


    梁绯笑呵呵将施诗挽进怀里：「我各方面都极其优越，你也是知道的。」


    「去！」


    「去哪儿？」


    「回家，还能去哪儿，去酒店吗，地方就这么点大，被熟人看见了我以后还回不回老家了。」


    梁绯想了想，提议道：「我们可以戴口罩嘛。」


    「....」


    施诗凝视了会梁绯，忽然低头抿嘴一笑，凑上前小声说道：「喂你知不知道啊，我也挺想和你在这个小城里永远永远的。」


    「可是梁绯啊梁绯，梁绯太厉害了，梁绯属于光年科技，属于互联网，属于大时代，却不能属于我。」


    「最后分到我这里的份额，又能有多少呢？」


    说着，施诗抬起手摸了摸梁绯的脸，双眸仿佛泛着一汪秋水：「梁绯呀，学生时代没得到的人，是不是以后也得不到了呢？」


    梁绯静静听完，摇头道：「不要说得到什么的，大家彼此拥有。」


    「我没有拥有你啊。」


    「你再努力努力，我会给你机会的。」梁绯埋怨道，「大家青梅竹马认识这么多年，这点后门我还是愿意给你开的嘛。」


    「......」


    明海的事情要比梁绯想象中顺利的多，李彬绝对是被东哥突然转变的口风给吓坏了，在徐孤勇表现出想要加入蔚来之后，立刻就动起了脑筋。


    「看样子得提前回去了。」


    梁绯又在家里呆了一礼拜，临走前头天早上，就下楼对家人宣布：「我明天回去啦。」


    梁垂峰许茹婷夫妇，还有爷爷奶奶正在吃早餐，原本饭桌的气氛挺好的，一家人说说笑笑，许茹婷还提议趁梁绯还在家，一家人去拍全家福，好久没拍照了。


    「怎么说走就走？」许茹婷给梁绯盛了碗粥，等他坐下后问道，「公司出事了？」


    「没有啊。」


    「没有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可是妈，我总归要走的。」


    许茹婷翻了个白眼，给梁绯夹了只大肉包子：「吃，吃完我们一家人去拍个照，这几年你都不怎么不回家，赶紧的，拍完你走吧。」


    梁垂峰心态还是很平和的，安慰道：「你要是想他了，就去明海住一阵子，来回坐飞机也不辛苦，等明年高铁修到咱们这里，坐一等座也舒服的，顶多时间长点，可直达家门口呢，想见儿子随时都能见。」


    许茹婷才不想承认：「我是怕他回去又祸害别人家闺女。」


    奶奶开口道：「哎呀，我孙子怎么会祸害人家呢，上回我们一家去明海，那些个女孩子都很可爱的嘛，看见


    我们老两口别提多亲热了，要是小绯欺负了人家，人家还会给我好脸色看？」


    梁绯一听，立刻竖起大拇指：「奶奶，您真是人间清醒，我妈就不懂这个道理，一天天就知道叽叽喳喳。」


    许茹婷饭也不吃了，上楼给梁绯收拾行李。


    一家人去拍了全家福，又在外面吃了顿晚饭，一整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梁垂峰和梁绯父子二人在阳台抽烟。


    梁垂峰递给梁绯一根：「抽一根没事的。」


    梁绯接过香烟，梁垂峰给他点上之后，笑骂道：「你看看，现在老子给儿子点烟了。」


    吸了口烟，梁垂峰对梁绯说道：「刚才我去屋里拿烟，看见你妈一边给准备带去明海的东西，一边抹眼泪。」


    说完，梁垂峰笑道：「你妈妈就这样，这么多年了还跟个小丫头似的。」


    梁绯跟着笑了起来：「那还不是你这个一家之主当得好，没让我妈受过委屈，老头子，我一直都拿你为榜样呢。」


    梁垂峰奇怪了：「要是拿我当榜样的话，你怎么会在明海做那种事？」


    梁绯沉默片刻，低头吸了口烟回答道：「老家地方小，事情传得快，名声会坏掉的。」


    梁垂峰：「.....」


    「睡觉睡觉，跟你小子聊天能被气死。」梁垂峰掐灭烟，「明天要赶飞机，你也早点休息，到明海给第一件事给你妈打个电话报平安。」


    「得嘞。」


    梁绯笑眯眯问道：「要我去哄哄老妈吗？」


    梁垂峰头也不回：「我老婆轮得到你来哄啊，早点去睡吧。」


    天蒙蒙亮，许茹婷就起床给梁绯煮了碗饺子：「出门饺子到家面，韭菜猪肉馅的，多吃几个，等回了明海，想吃你都吃不到。」


    梁绯打着哈欠，优哉游哉吃了三十多个饺子，打着饱嗝出门，碰上刚晨练完回来的爷爷奶奶。


    「崽啊，喏。」


    爷爷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要好好吃饭。」


    奶奶提醒道：「找女朋友的事也要放在心上，奶奶的玉镯子可没了哦。」


    踏马，有点不想走了。


    梁绯背起行囊，告别了家人重新回到物欲横流的大都市。


    一个礼拜，不长也不短，这样子不仅给了李彬足够多的时间，还会让他觉得紧迫，等觉得拉拢徐孤勇成功后，会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


    而这种成就感会促使李彬相信，自己这么做是正确无误的，潜意识里，他要选择相信自己的努力成果。


    可能这就是人性吧。


    蔚来总部


    李彬正听着下属收集来的徐孤勇的具体信息。


    「李总，根据我们的情报来说，徐孤勇此人应该是少见的拥有大量闲置现金的人物，其家族常年在西北从事资源开采，几十年下来积累了巨额财富，从徐孤勇开始，转战南方，走投资路线，目前为止，他最成功的投资，就是梁绯。」


    下属停顿了下，接着说道：「而这里要腔调的是，徐孤勇也是梁绯前期最重要的投资人，其重要程度，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还要超越企鹅科技的第一笔风投。」


    李彬打断下属的话，澹澹说道：「我看过梁绯的资料，当初他的校园版微信迈向社会的第一步，就是找杂牌手机厂商，在手机出厂时就植入应用，由此在短时间内用户攀升，然后就引起了企鹅科技和360的相关重视。」


    下属点头道：「是的，李总您没有说错，光这招梁绯已经把徐孤勇的第一轮投资用的精光，其间还与厂家发生了冲突。」


    这李彬倒是不清楚，梁绯其实鲜少和别的企业家那般，在公共场合侃侃而谈创业艰


    辛和困难，所以外界到现在还觉得，梁绯一帆风顺，从未收到过打击。


    失败确实从来没失败过，这点梁绯自己也是认同的。


    下属解释道：「因为当时有厂家看梁绯是个学生，不懂行，不仅漫天要价，在谈妥之后还已技术为借口迟迟不愿履行合约，双方闹得很不愉快，对方厂家甚至扬言梁绯要是再无理取闹，就要找人办了他。」


    「结果呢？」


    「结果也不知道梁绯到底有多大本事，直接惊动了当时的明海大学校长俞向东，俞向东校长派了两名明大法学教授，带人去和厂家谈判，最后皆大欢喜。」


    说到这，下属补充道：「李总，这位俞向东校长给予梁绯的支持同样非常多，而且，您看看他目前的情况。」


    李彬接过下属早就准备好的俞向东的履历瞥了眼，随即放下。


    太大了，懒得看。


    下属接着说道：「同时，在梁绯的光年科技中，有个叫黎星若的女性职员，她的专业技能很厉害，梁绯前往企鹅科技任职，并且主持一款正在研发的手游时，就把她短暂带了过去，这个人也需要关注一下，这是她养父母的相关资料。」


    李彬接过瞅了眼，又放下，有些恼火的抬头看向下属：「你到底想说什么，告诉我梁绯背后靠山又多又大，我哪个都惹不起是吧？」


    下属有些紧张，小声说道：「我的意思，要拉拢徐孤勇的话，他可能也会顾忌梁绯的这些资源。」


    「无妨，我也不是什么一穷二白的人。」


    李彬思索片刻，声音微沉：「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徐孤勇西北老家那方面传来的通知，让他多寻求一些实业发展，互联网在老一辈企业家眼里终归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产品看得见摸不着，而我们新能源汽车，正好契合这一点。」


    冬冬~


    外面有人敲了几声门，在得到李彬许可后，公关部门负责人走了进来汇报道：「李总，徐孤勇那边传来消息，请你晚上小聚。」


    「哪里？」


    「和天下会所。」


    「好，我去。」李彬不假思索的同意，「无论是鸿门宴还是其他什么的，如果徐孤勇愿意支持我，梁绯的资金肯定会出问题，那么他买地的事就会付诸东流，哪怕有马总的资金支持也是不够的。」


    说着，李彬信誓旦旦问道：「徐孤勇平时喜欢什么？」


    下属忙低头翻了翻回答道：「女人。」


    李彬愣了下，问道：「还有呢？」


    「各种女人。」


    「滚滚滚滚。」


    见老板气呼呼的出门，下属忙追出去说道：「李总，徐孤勇真的没啥爱豪，游艇买了，开了两回就丢在港口不去管，就那两回还是带着一帮女的开派对，可他晕船，头回不信邪，第二回又晕，就再也没去过了。」


    「高尔夫俱乐部也是，办了最顶级的会员卡，去了几回把那边最漂亮的服务生搞到手之后也就不去了。」


    「李总...」


    李彬停下脚步，问道：「公关部有准备吗？」


    下属点头：「有的。」


    「都带上！」


    哪家大公司没几个出去谈业务时候的得力女强人呢，有的是公司自己养，比如以前的美女医药代表，有的外包，那成分可就复杂了。


    李彬如约到了和天下会所，徐孤勇已经早早在等着了。


    「徐总，久仰大名啊。」


    徐孤勇起身哈哈笑着跟李彬握了握手：「快做吧。」


    李彬原本带了两个女公关，可一进包厢就暗叫糟糕，询问道：「徐总，今天还有别的客人？」


    徐孤勇


    摆手道：「没了，今晚就你我兄弟二人。」


    此间是和天下最大的包厢，坐三十个都绰绰有余，可那长长的沙发上早就坐满了各色美女，一排滑熘大腿，特别震撼人心。


    环肥燕瘦，各有风采，相比较之下，李彬带来的那两个女公关，从气势上就输了。


    「那个，徐总...」


    「李总！」


    徐孤勇拿起一瓶烈酒，咣当咣当倒了两杯，笑哈哈说道：「我们西北人说话做事就讲一个原则，直接，来，师兄弟，干了这杯！」


    李彬暗暗叫苦，谁特么喝洋酒这么喝的，可没办法，现在有求于人。


    「恭敬不如从命。」李彬接过方杯，咬咬牙，一饮而尽，整个胃都是火辣辣的，得亏来之前吃了点东西，否则就这一杯下肚，都够他吐的。


    「好！」


    徐孤勇咣当咣当又倒上：「喝了这杯，还有三杯，李总，我这个人的偶像是武松，武松知道吧，一口气十八碗酒，来，干了！」


    李彬的腿开始发软，两个女公关也吓坏了，她们的工作之一就是喝酒，可铁打的胃也禁不起这么喝啊，自己今天到底接了个什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