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这话说得。”周至上前牵着外婆的手坐回到藤椅上：“主要是我去那地方呀，一年三百多天，只有三十来天是阴天，其余都是大太阳，连雨季里下雨都是晚上下，不耽误白天的日头，外号叫做月亮城，十五晚上的月光亮得能把书上的字都照清楚，黑点好正常的。”


    “还有那样的地方？那物产指定好吧？”


    “这个倒没有，山上土薄，四季温差不明显，水田也不适合，种的都是包谷洋芋南瓜，还有就是荞子，外婆你收到我寄的苦荞了哈，联和乡的大毕摩，哦，就是我们这里说的‘药猫儿’，不过是很厉害很大的那种药猫儿说得，泡水喝，对身体好。”


    “那大药猫儿是不是没出过他那块地？”外婆笑道：“你那东西我看过了，我们这儿也有，叫做‘野兰荞’，你小时候搁食，或者几天不拉屎，就用野兰荞根和核桃磨粉兑水喝，这玩意儿开胃健脾通便都好使，怎么听你这说法，那边的人是把苦兰荞当粮食吃？”


    “呃……”周至倒还真没想到过夹川也有苦荞，以前没留意到：“那边是把荞子当做粮食，磨粉蒸粑吃，其实除了回味有股苦味，吃着也还不错。”


    “你就乱说吧，说是可以减肥，但要不把糖放够，狗都嫌弃。”冯雪珊拎着东西进来就听见婆孙俩在聊这个：“也就骗骗胡天宇安春佳那几个傻子罢了。”


    “我觉得雪珊说得对，苦荞馒头沾蜂蜜，还跟我说减肥，胖头鱼就是自己骗自己。”杨和附和道，然后跟冯雪珊一起和外婆招呼：“外婆，我们回来看你了。”


    “快去帮雪珊拎东西呀。”外婆就拍周至：“你还打上甩手了！”


    “她拎那点也叫东西？”周至翻起了白眼：“她就是心疼和尚，变着法子告状而已！”


    不过说虽然这样说，人还是起来朝车屁股走去。


    冯雪珊顺便就接替了刚刚周至的位置，拉住外婆的手：“外婆我们回来了。”


    “好好好。”外婆笑道：“好像蜀都的水土是要好点，雪珊又变白了些，气色也好多了。”


    周至几人一回来，小院儿里就热闹了起来，大家还是老样子，边聊天边干活，很快把饭菜都做好了。


    蛮州虽然天气很热，但是院子当中还好，葡萄架子上葡萄叶已经铺满了，小院儿一直都比较阴凉。


    因此大家决定就在院子里吃饭，还是一大桌子的凉菜，泡菜，肉类还有卤菜和蒜泥白肉，外加一大锅冷稀饭，剩下啤酒。


    “几个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老妈下班回来，见到三人当真是又惊又喜：“雪珊你在蜀都还习惯吧？”


    “老妈你这心偏得，杨和也在蜀都啊，我还在乡下呢，你先问上她了。”


    “你们男娃皮实得很，我一看你这皮肤就知道你习惯得很，人家杨和现在都改了，就你，一到夏天都还变个色！”


    “……”


    “阿姨我挺好的，公司那些业务也干得惯，周围也都是年轻人，比在电力公司舒服多了。”冯雪珊呵呵笑道：“我干得挺开心的。”


    “看得出来，气色都不一样了。”


    “不光气色，气质都不一样了。”老爸和老妈也前后脚：“民企的后勤管理部事情又多又杂，很锻炼人的，雪珊现在这气度，可跟在电力公司办公室每月造几个表格，抄抄报告大不一样了。”


    “谢谢叔叔。”冯雪珊说道：“用肘子的话说，条条蛇儿都咬人，哪个活都不好干，我们最多可以挑一条乐意让它咬的蛇儿而已。”


    “让我坐在办公室里边造表造资料我就很痛苦，去后勤跑食堂，跑客户，安排布置车班接送，分配员工福利，管理维护健身房游泳池什么的，我就很喜欢。”


    “听说你现在级别比和尚都要高？”老妈好奇心一起就开始发问：“都干到部门总了？”


    “我这个部门总和他们可不能比。”冯雪珊赶紧摆手：“他们别的部门是搞高科技的，教授博士成堆，我们部门就是干服务的。”


    “别听雪珊谦虚，她都被大家评为最受欢迎员工了。”周至说道：“后勤部部门总的薪酬级别和其他部门都是一样的，差距主要在绩效上，这里边有一个非常复杂的核算体系，雪珊现在行政级别比和尚高，薪酬比和尚高，但是和尚加上项目奖，可又比雪珊高很多了。”


    “你毕业的事儿挺顺利的？”老爸看向周至问道：“凉山州挺艰苦的，既然有志向去了，那就要干好。”


    “是，随着两个国家级的育培基地落地，联和乡现在也大有起色了，还不耽误我做学术。”周至快速从包包里摸出两份本本来显宝：“这是我的毕业证书，还有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昨晚师爷爷才给的我，我第一时间就想着回家报喜了。”


    “哎哟！这么大个事儿，你拿到了就该提前打电话呀！”老妈喜滋滋地接过两个本本翻来覆去的看，舍不得放手：“我去给你干妈打电话，这不就赶上乔木了？！”


    “先吃饭吧。”老爸赶紧将老妈拉住：“他们两口子就让周至去拜望的时候告诉他们，不用你操心了……你这回回来要待几天的吧？”


    “呃……也可能待不了太多天，该拜望的都拜望一圈，然后要回去了，联和乡那边一大摊子事情还没收尾。”


    见老爸有点失望的样子，周至又赶紧说道：“不过研究生的课程主要靠自学，在哪里自学都是一样的，师爷爷想来不会在这上边为难人，只要定期跟他汇报学习进度就是了。”


    “要是这样的话，回来的时间可能会多些。”


    “嗯，这样也挺好。”老爸将毕业证和录取通知都交回给周至：“还有个学位证呢？”


    “哎哟，这个走得急，我忘记问了。”周至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少拿了一个证。


    “那赶紧电话问问呀！”老妈急了：“怎么大学毕业还是俩证？”


    “也不用吧，反正该我的跑不掉……”周至刚咕哝完就看到老爸老妈凌厉的眼光，赶紧投降：“我这就去问这就去问……”


    过了一会儿从房间里出来，周至说道：“学位证在老师兄那里，让我回蜀都的时候去拿。”


    “这么大个人了还丢三拉四的。”老妈顿时觉得拿着三缺一的证书去跟闺蜜显摆没意思了：“给你！去见你干爹的时候给他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