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局的位置离周至现在的家并不远，中间其实也就隔着一个市高中，过了市高中就是通往长江大桥的连江路，工商局就在连江路边上。


    工商局旁边，已经规划推平了一大片区域，据说是要在那里建新的政府大楼。


    工地对面的小山上就是以前的市政府招待所，改制后的南苑宾馆，宾馆出去就是长江的江边。


    老爸换了新的工作单位后，周至还是第一次来，也不好太过于招摇，将车停在了政府工地外头，和江舒意步行穿过街道，来到工商局大楼下面。


    小李司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说道：“走吧，我先带你去见见龙局长。”


    老爸的上司叫龙奇士，这名字本来挺好听的，只是和还没兴起的一类网络玄幻小说里的职称谐音了，在周至看来，就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我在门口等你吧。”江舒意说道。


    “小江也一起进来吧，外面冷，去小会议室休息比较舒服。”


    “那谢谢李哥了。”江舒意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之前在车上说过话，在周至看来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进了小会议室，小李司机先给江舒意泡上茶，然后说道：“那就麻烦舒意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先带肘子去见领导。”


    “好，李哥你们去吧。”


    来到一间大办公室前，虽然门大开着，小李司机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等到门内响起“请进”的声音，小李司机才走了进去：“龙局长，我们回来了。”


    龙局长正在浏览一份文件，闻言抬起头来：“小李回来了，这位就是周局家的公子，周至是吧？”


    “龙伯伯您好，您见过我？”周至笑道：“我就是周至。”


    “我没见过你，不过你和你爸眉眼挺像的。”龙奇士笑道：“快坐快坐，一路挺顺利的？”


    “顺利，没堵车。”周至笑道：“我小时候胖，那个时候都说我像妈，现在瘦了，都说我像我爸了。”


    “把你请回来呢，是我的意思。”龙奇士招呼周至坐到对面，又让小李司机给周至泡上茶，打发他去叫人，这才跟周至说道：“你是知道的，信息化大楼，网络办公系统，这些别说在蛮州，就算是全国各个单位里边，都算是新鲜事物，这方面的人才啊，现在到处都稀缺！”


    “咱们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人才虽然缺乏，但是周局有你这个专家儿子嘛！咋也是个有力外援啊！”


    “是这个意思。”周至微笑道：“正如龙伯伯说的一样，对于工商局行政办公系统和信息化大楼的建设，我们是非常上心的。”


    “都不是外人，我也实话实说，四叶草公司的这一单业务，本身并不是以盈利为目的，而是要向全国的潜在客户表明，我们不仅仅是具备一流大学信息技术院系的背景，具有和国际着名信息技术公司的合作资质，最重要的，是实实在在具备卓越的能力。”


    “而对于局里对技术上的一些顾虑，我们也做了认真的考虑，最后决定打破常规，不但保需求设计，保优先开发，还要保维保，甚至还要保人才培训。”


    “为此我们要求开发小组全程严格按照iso最新软件设计标准来进行工程管理，用户手册和开发手册都细化到‘自学’级，就是一个具备基本知识的操作员，可以根据手册的指导，完成对系统的日常维护，故障处理，以及在我们二十四小时热线服务保障下，完成较为复杂的工作。”


    “我们对这个系统的期望值非常高，希望将之打造成为最少五年内的软件系统工程开发的典范和行政管理类信息系统设计的典范。”


    “也就是说，我们希望将来国内的相关信息系统设计，大多数会借鉴我们这个系统的框架，使用我们制定好的设计思路，开发原则和底层接口协议规范；我们希望我们的设计，不光光只解决工商局一个单位，一个系统的问题，而是希望它能够成为一个行政管理单位的通用接口规范，为将来的信息交互打好一定的基础。”


    “所以请龙伯伯放心，这个系统，我们都是配置的最好的团队来建设，硬件方面我们选派的是经验充足的汪守成汪总工，他曾经管理过蜀大信息中心，以及启严楼，弘盛楼的设备线路安装，具有丰富的管理经验。”


    “软件方面我们选派的是胡立冬副教授，他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是留学归来的信息技术专家，之前主持过瀚文大字库工程管理软件的开发，为瀚文大字库一期工程的顺利完工，及时交付国家验收，做出了巨大贡献。”


    说完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过正是因为这两位的起步和眼界都有点太高，因此容易陷入到‘知者陷阱’当中，就是将自己过高的标准和要求推给局里，又是会脱离咱们局的实际情况，这个我先和龙伯伯道个歉。”


    “看来你出发之前，已经和他们沟通交流过了？”龙奇士笑道：“这些我倒是不太管的，是你家爹头痛的事儿。”


    “倒是没有沟通过，”周至将两手一摊：“不过他们那套做派，我早就领教得够够的了。”


    “龙伯伯，按道理说理科生最擅长的，应该是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再解决好不好的问题。所以变通折中取舍，都应该是他们的家常便饭才对，结果往往却是……”


    说完用手点了点太阳穴：“这里头缺少成本概念，把工程当学术在做，老毛病了……”


    “死肘子你又在龙局这里胡说八道，变通折中取舍，那是工科生的做法，不是理科生的做法，你少混为一谈！”


    “可你现在的确就是在干工科的活啊……”周至没有转头，对着龙局一副“你看吧就是这样”的表情：“龙局你别在意啊，技术公司就这样，谁技术好谁就比较横，领导都敢胡乱顶撞。”


    “龙局你别听他胡说，这还是他自己定的规矩，公司职级只代表工作中的领导权和决策权，不代表任何其他东西，平常我们让他带排骨汤，他都不敢带老鸭汤的……”


    龙奇士觉得四叶草公司的管理体系简直堪称另类，理论上讲的话，好像肘子应该是大老板才是，不敢说吆五喝六，起码在公司里应该是颇具威仪的。


    他都无法想象单位里有任何人敢这样跟他说话，比如小李司机跟他说：“龙局我明天想喝排骨汤了，你让嫂子做好明天上班带来吧，记住是黄豆排骨汤不是酸萝卜老鸭汤啊……”


    我借他一百个胆子！！


    不过龙奇士也是做惯了领导的人，敏锐地发现自打外人进门，周至对他的称呼立刻就变了，从较为亲密的“伯伯”，改口成了维护竖立他权威的“龙局”。


    这小子，可也不是表面上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人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