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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九章.三十岁的黑熊

    不得不说,前些年的神州是真困难,报废的车辆都尽可能地回收再利用。


    应楚安民要求,森铁给他派来一辆由报废公交车改装的摩斯嘎。


    在将大炮卵子弄上摩斯嘎以后,楚安民回身与来送行的人员告别。


    “赵啊!”当轮到赵军时,楚安民笑呵地拍着他肩膀,道:“等再有工夫的,我还来找你打围。”


    “行。”赵军笑道:“下回要赶上了,咱们打点别的。”


    “哎,这行。”楚安民背着他那八一杠,带着赵子阳乐呵地蹬上了摩斯嘎。


    至于他带来的司机宋志远,他一会儿得自己将吉普车开回城里。


    等摩斯嘎启动后,来送行的人兵分三路,除了宋志远以外,周春明和范志生乘坐吉普车回林场。而赵军、张援民还是由李宝玉开那解放汽车,拉着狗帮直奔解忠的楞场。


    作为朋友,解忠的楞场开工,赵军咋也得过去瞅一眼。正好顺路把张援民送过去,也能看望一下邢三。


    汽车沿着山路而行,在快到小43楞场的时候,赵军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不少往楞场返的套子。这些拉套子的人里,就有解忠楞场的工人,其中有几个还跟张援民认识。


    汽车尽可能地避让套子,等到了楞场也是在外面靠边停下。


    当三人下车准备往楞场里进时,赵军却听见后车箱上有狗在叫。


    从那特殊的狗叫声中,不难分辨这是黑虎。


    难道是发现猎物了?


    赵军忙到后车箱旁,就见黑虎扒着挡栏而立,抻脖望着一个方向。


    如果是发现猎物,得一个劲儿地叫。


    再者这楞场人畜进出,闹闹吵吵的,附近数里之内不可能有山牲口了。


    而看到赵军站在自己面前,黑虎把狗嘴从栏杆缝中伸向赵军,嘴里发出声声呜咽,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虎子这是咋的啦?”张援民很是担心地问道:“是不是伤着哪儿了?”


    “不能啊!”一旁的李宝玉虽也担心,但却坚定地说道:“喂完狗,我和我哥哥都给它们检查来着。”


    这是赵军这辈子才养成的习惯,就是猎狗打围后,要给它们一一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检查是否有受了外伤而看不到的情况存在。


    这时赵军摸了摸黑虎的嘴,他回身望了一眼黑虎盯着的方向,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背后是永安林场今年刚规划的小43林班,而对面那片山场就是42林班,黑虎曾被人“囚禁”于那里。


    “哎呦!”赵军心疼地摸了摸黑虎下巴,问道:“你在那儿的时候,他们祸害你啦?”


    也不知道黑虎能不能听懂赵军说的话,反正它一直在吭叽。


    赵军手往上移动,摸了摸黑虎的脑袋,然后回身又往42林班那边看了一眼,这才招呼李宝玉、张援民进楞场。


    “哎,老张!”张援民一进楞场,就有人喊他道:“干啥去了,这一天?”


    这个人,赵军不认识,应该是解忠的乡亲。张援民过去跟他说话,赵军、李宝玉俩人则向大门左边的窝棚走去。


    到门口,赵军轻轻地推开门。


    当那门咧开个缝儿的一瞬间,就听里头传来了邢三不爽的声音:“谁呀?”


    赵军也没说话,只是把门推开了。


    此时邢三正蹲在那儿捅炉子,他发现来人擅自进了自己窝棚,猛地往起一站。


    可当看到赵军那张笑脸时,邢三脸上的冰川瞬间融化。


    “哎呀!”他将炉钩子往旁一扔,笑呵地向赵军迎来,道:“赵军呐,你咋来了呐?”


    “我们过来看看你。”赵军笑呵地往里走,而邢三则往李宝玉胳膊上一拍,笑道:“这大高个儿长的。”


    “干啥呢,三大爷?”赵军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这屋。


    一般跑腿子的窝棚,环境都是脏乱差。再加上这年头洗澡不方便,在山里想洗澡那就更难了。所以一般这些窝棚里,免不了有难闻的味道。


    可邢三的窝棚,不是一般的干净,被他收拾得利利索索。


    石头铺的地面,底下有地火龙供暖,屋里极为暖和。


    赵军刚进来,棉猴就穿不住了。但他马上就得走,于是便开前面的扣都解开了。


    邢三把赵军、李宝玉让到炕边坐下,又张罗着给二人倒水。


    “你看三大爷这小炕。”赵军指着那石头铺成、砂子填缝儿的火炕,对李宝玉笑道:“整的多板正啊。”


    李宝玉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和赵军一起接过了邢三递来的水碗。


    “三大爷,坐这儿吧,别忙活啦。”赵军招呼邢三坐在一旁,然后关切地问他:“你在这楞场,待得咋样啊?”


    “咋样啊?”看邢三的表情,他应该是在这儿待的不太舒心,只听他道:“待着也还行,反正就是不太习惯。”


    他平常独来独往惯了,冷不丁周围这么多人,他一开始肯定是不适应。


    赵军闻言一笑,道:“三大爷,咱适应、适应,你这岁数也大了,总自己搁山里也不行啊。我寻思搁我们屯子给你找个房子,你明年跟我回屯子得了。”


    “这个……”邢三一听不禁有些迟疑,他在山里住得久了,都不会与外人打交道了。在这楞场里还不习惯呢,这要回屯子,怕是更受不了。


    但他也清楚,自己都是奔七十的人了。虽然身体挺硬实,但当真是今晚睡下,都不知道明早能不能起来。


    赵军是对他够意思,但人家不能总来看他呀,万一哪天死到山里,夏、秋天就得臭。冬天倒是不至于,但哪怕是冻住了,搁山里也会有饥不择食的山耗子、黄皮子来啃尸。


    它们啃别的地方啃不动,但绝对能将鼻子、耳朵啃掉。一想到自己死后的遭遇,邢三还真挺害怕,所以此时赵军说接他回屯子,邢三是去也为难,不去也为难。


    赵军看出邢三犯难,当下没有逼他,这么大年纪的人,赵军还怕他上火,于是就劝道:“三大爷,这就是我一个想法,跟不跟我走呢,还在你。你也别为难。这冬天先搁这楞场,看看跟这帮人处处。”


    “哎!”邢三冲赵军一笑,道:“我怕我到屯子,我不能习惯。”


    “呵呵。”赵军笑道:“你跟我搁一屯子,我能感觉你能待不错。”


    “是吗?”听赵军这么说,邢三也是一笑。但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转身面向赵军说道:“对啦,小子,我那个……”


    话说到一半,邢三就没往下说,而是双手往外一抻,向赵军比划了一下。


    “啊,三大爷,我知道了。”赵军一看就明白了,他笑着对邢三说:“这玩意好办,我得过两天能来给他们检尺,他们拉回木头也都得搁外头堆着。你没事儿了,你就出去转悠一圈,要看那块木头好,你问问是谁拉回来的。完事儿呢,你让他们帮你抬到这窝棚后边。等我来检尺,咱按照米数给他们算钱。”


    说到此处,赵军又叮嘱道:“你别自己整,那玩意不是一个人能整的。”


    “是,我知道。”邢三笑着应道。


    “你要有啥事儿,你就跟解忠、解臣说。”赵军知道这老头倔,所以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他俩要不在这儿,你就找我那个大哥,你不认识他吗?”


    “认识,认识。”邢三笑呵地点头,道:“他可好认了。”


    邢三一句话,把赵军和李宝玉都给逗乐了,赵军笑道:“这冬运刚开始,林场归楞的工人这几天忙,他们得过一阵子能来。等他们要到了,你有事儿找他们也行。不过你跟他们提我,够呛能好使,完了到时候你提我爸。”


    “哎!”邢三答应一声,随口反问赵军:“你爸最近咋样啦?”


    邢三和赵有财曾因为二黑打过交道,又因为赵军的缘故,俩人相处的也挺好。


    “他真经不错呢。”被邢三这么一问,赵军想起了戴大金镏子、抽石林烟的赵有财,不禁感慨道:“那天还干个大牲口。”


    邢三听了这话也没多想,他还以为赵有财干的是大野猪、熊瞎子之类的呢,顿时想起一事,指着外头对赵军说:“我还托那解爷们儿给你带话了呢,我知道这山上有俩黑瞎子仓。哪天有工夫,咱们磕去呗。”


    “行啊!”赵军点了下头,便问邢三道:“三大爷,那俩黑瞎子仓都啥样啊?”


    “唉呀……”被赵军这么一问,邢三咔吧两下眼睛,说道:“那俩黑瞎子仓,都不咋好杀。”


    “咋的呢?”赵军追问了一句,而这时一旁的李宝玉也来了好奇心。


    “一个天仓子,是椴树仓子。”邢三说这话时,双手组成了一个几何里的锐角,对赵军道:“这仓子败家,上坡长着,还是欠身。”


    赵军是真行家,邢三这么一说,他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人欠身是弯腰,树欠身则是因为某种原因往水平面上压。


    邢三说熊仓子在山坡还欠身,就是说人得处于下坡,抬头往上看,才能看到那天仓子的口。


    这样的熊仓子不好杀,是因为熊从仓子探出身来,人给这它一枪,将黑熊从树上打落。


    如果这黑熊中枪没死,那它落地时位于上坡,而人处于下坡。那黑熊就地往下一滚便到了人跟前,这对人来说,那是相当危险了。


    可对赵军而言,这算不得什么,他听完又向邢三询问:“三大爷,那还有一个仓子呢?”


    “那是个地仓子。”邢三说完这句,神秘兮兮地扫视赵军和李宝玉,道:“这仓子可了不得了,那解爷们儿跟你们说没?”


    “没有。”赵军与李宝玉对视一眼,然后摇头冲邢三一笑,道:“他就告诉我,你搁山上看着熊仓子了,让我过来打。”


    其实昨天晚上解忠想把邢三的话都说给赵军了,毕竟那金熊胆也算件奇闻异事。这种事儿,不就应该喝酒的时候说么。


    可当解忠一说在楞场附近有黑瞎子仓,同桌的张援民眼神立马就变了,赵军一看不好,就抢在张援民之前说起了解孙氏威震永安的故事,这一下子就把话给岔开了。


    而今天赵军来这楞场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跟邢三沟通一下,问个究竟好趁早给那俩黑瞎子仓拔掉。一来填补腰包,二来家里需要熊掌、熊肉,三来是为了断张援民的念想。


    “那可了不得了!”邢三双手比划道:“这么大脚印子,那大黑瞎子得有六七百斤呐!”


    “多少?”邢三的话把赵军吓了一跳,他诧异地看着邢三,追问道:“三大爷,你确定有那么大?”


    “嗯!”邢三点头道:“那天下头场雪,正赶上黑瞎子进仓的时候,我跟上去瞅了,那洞口还有黑瞎子毛呢!”


    “哎呦我天呐!”邢三的话又把赵军吓了一跳,但这回可不是因为那黑熊太大,而是邢三的举动太冒险了。


    “大爷呀!”赵军拉着邢三胳膊,皱着眉头、盯着邢三眼睛说道:“咱再也不兴干这事儿啦!那多危险呐?那黑瞎子刚进仓子,还没睡着呢,它窜出来咋整啊?”


    “呵呵……”邢三干笑一声,应道:“嗯呐,我再不跟了。”


    “可是不成啊!”赵军再次叮嘱道:“多危险呐!给你扑了可咋整?”


    “是,是。”邢三笑道:“大爷再不去了,你放心吧。”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眉头舒展,想了想才对他说:“三大爷,那我们明天过来,咱去杀这俩仓子。”


    “行!”邢三高兴地应道:“你明天过来,我搁这楞场等着你们。”


    说到此处,邢三忽然想起自己忘了说一件事,便打断了赵军的话,说道:“刚才我要说那啥,让你给我打岔,打过去了。”


    “那你说吧。”


    “小子。”邢三道:“那天我给解大小子看了,我搁仓子旁边捡的那撮黑瞎子毛,黑里带白,我估计那大黑瞎子得有年头了。”


    “六七百斤……”赵军眼睛瞬间瞪大,他想到了一个传说,便对邢三道:“三大爷,这把咱们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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