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精灵游侠与他的同伴成功驱逐了庞大而嗜血的蝙蝠群后,“凹角”这个小村庄几乎就没再发生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伊尔摩特的圣堂为他们重新派遣了一个新的牧师,而原先的老牧师被埋葬在树林的边缘,人们在他的葬身之所移植了好几十株洋葱,这几天洋葱开花了,白色的花,又小又密。
现在正值深夜,“凹角”的村民正在安睡,肥滚滚的三线鼠卷缩在洋葱丛里,心旷神怡地大吃大嚼,洋葱是这种啮齿动物最为喜欢的食物之一,长期食用洋葱以及其他带有各种异味的植物让它们散发出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许多掠食者会因为受不了这种恶心的味儿而放弃追捕它们——但也有例外,譬如某只口味特殊的兔狲,一身灰白色的条纹成了最好的保护色,只不过一眨眼,那只傻乎乎的三线鼠就落进了它的爪子。
洋葱的气味让兔狲恶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喷嚏,爪子下的三线鼠还在挣扎个不停,毛绒绒的猎手不耐烦地上去反复挠了几爪子,它的猎物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在它想要衔起三线鼠离开这儿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让它警惕地拉直了耳朵。
空气中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光点,蓝色的光点,光点向左右展开,在达到一个成年男性手臂张开的宽度后向下延伸至一个半成年男性那么高,最后两根线条向内合拢,形成了一个如同覆盖着透明水膜的门。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性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脚奇妙地没有踏在地面上,而是悬浮着。他在行动的时候就像是一道影子或是幽魂,就连草尖上的露水也未触动。
兔狲竖起了浑身的毛,它张开嘴想要发出一声色厉内荏的喵叫,但在此之前,一股细微的魔法力量击中了它,它昏了过去。
“为什么不让我杀死它呢?”阿尼莫斯遗憾地说,“我的毒液还很充足。”而小魔鬼从来就是不惮于夺取一条生命的。
“我不想在这儿留下什么痕迹。”奥斯塔尔说。
小魔鬼啧了一声。它知道这将会是一个极其无聊的夜晚。
奥斯塔尔为了获得这个线索拿出了他在上一个冬季获得的全部。人类的奴隶,兽人的辉石、宝石与黄金,还有兽人与人类的尸体。尤其是那些服用过药水的兽人,他甚至还悄悄藏起了一个祭司的躯体,这很危险,卡乌奢可不是一心胸宽大的神祗——他从一个魔鬼那儿知晓这本法术书原本属于一个巫妖。但那个不死者并无巨龙的血脉。他之所以拥有这本书可能只是为了研究;而后他又从另一个性情古怪的死灵法师那儿得知这个巫妖已经被那些多管闲事的白袍净化了,这让他感到焦急,因为他知道白袍们会销毁或是夺走巫妖的收藏,如果这本法术书被粉碎,又或是被封禁在罗萨达或泰尔的主圣堂里,想要把它弄出来可就真要费上一番力气了,白袍们的阻扰倒还在其次,问题是其他同样接受到了这个任务的人也一定在窥视着彼此的踪迹与行动。一旦他开始动作,就根本无法将他所知的隐瞒下去。最后很有可能是他辛辛苦苦地摘下了这枚诱人的果实,却被别人一口吞下了肚子。
死灵法师没有告诉他是哪个善神的白袍净化了法术书的所有者,但奥斯塔尔知道,白袍们有个坏习惯,那就是他们有着吟游诗人般的爱好——他们巨细靡遗地记下每一个任务的细节,并放在一个房间里完全公开任人阅读;奥斯塔尔用魔法器具伪装成了一个普通的战士,翻遍了附近所有圣堂的记录,终于在一本厚重的牛犊皮卷中找到了与之相关的内容——上面并未记载着他们有得到一本纯金封面,镶嵌宝石的法术书,也没有提到它有被毁掉。
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上面居然还有着新的记录——日期与他查阅的那天之间的距离短得令人咋舌。
有关于伊尔摩特牧师的内容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奥斯塔尔很清楚那些洋葱崇拜者是些什么鬼玩意儿,他们之中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容忽视的强者,但这样的人不会被扔在这么个偏僻的小村庄里。
“他一定得到了些什么。”奥斯塔尔对自己说。
他召唤了牟路斯,可惜的是牟路斯告诉他他想要寻找的那个牧师已经回到了伊尔摩特的身边,就在他抵达哀悼荒原的第一日,就连行动最为敏捷的魔鬼也没能抓住他的一根头发。
“我嗅到了伊尔摩特的酸臭味,”双首毒蛇阿尼莫斯盘在他的兜帽里,知道它在这个夜晚既无用武之地也无口舌之娱的小魔鬼心情极为恶劣,“呕~。”它夸张地说。
“哪儿?”
“跟我来,我亲爱的主人。”阿尼莫斯说,一边张开了它的翅膀。
在阿尼莫斯的引导下,奥斯塔尔找到了那个已经被泥沼充满的地穴,并在那里耗费了近半个夜晚的时间,令人遗憾的是他最终一无所获,伊尔摩特的牧师将这里净化了好几次,他就连个幽魂都召唤不到——但奥斯塔尔,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有急躁或是恼怒的迹象,他平静如昔地施放了一个法术弥平自己留下的痕迹,转而向人类聚集的地方走去。
“你需要我干什么吗?”小魔鬼兴致勃勃地问,它可以一个房子接一个房子地咬死里面所有的人。
“不。”红袍术士说:“我只需要读读某人的脑子,看看里面有没有我需要的答案。”
他先去探访了那位新的伊尔摩特的牧师,但这家伙的脑袋就像他的袍子那样空荡干净,奥斯塔尔将视线转移到村庄里最为宽敞的一所房子。他翻找了该名男主人的脑袋,不无惊讶地在里面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哦,对了。”术士良好的记忆力马上让他想起在帮助狄伦追捕他名义上的兄长时。在水晶球里一掠而过的景象。“他们有经过这里——为了清除那些长翅膀的小可爱,他们进到了这个废弃的地穴里,然后……”
“他们可能拿走了一些东西,”阿尼莫斯殷切地说:“没错儿,很有可能。”
“让我去找他们,”小魔鬼拍打着自己的翅膀:“我会用毒刺刺他们的眼睛,从他们的皮囊里掏出任何您想要的东西。”
“也许不用。”
“嗄?”
“阿斯摩代欧斯正跟着他们。”红袍术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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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变形怪。”葛兰说。变形怪可以变化成任何一个它们见到过的类人生物,并能读取人们的思想,作为一个邪恶的生物。它们可以说是淋漓尽致地利用了自己的天赋——它们能够打开一扇最灵巧的盗贼也无法打开的门,也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经验丰富,身手出众的冒险者,盗贼公会偶尔还会雇佣变形怪变成某个特定的人物。用来诬陷或是洗清某人的罪名。
变形怪的价钱并不便宜。而且似乎更喜欢独来独往,葛兰只在公会总部见到过那么一个变形怪,它读了盗贼的思想,变成了他的导师,将盗贼吓了一跳,因此他对这种怪物堪称印象深刻。
“这个数量就算是想要占领一个城市也非难事。”凯瑞本说。
“你们可以出去一会。“盗贼说,“让我来问问他们究竟想干些什么好了。“
“我们只是来寻找食物。”被银色的细绳捆绑着的变形怪说,它的声音听起来近似于楚楚可怜的女人或是天真无邪的孩子:“我们还没做些什么就被你们抓住了。”
“是吗?”李奥娜说:“艾比呢?还有她的哥哥。波利?你想要告诉我们,你给了他们几个金币。让他们出去玩儿了是吗?”
“牛羊是人类的食物,”变形怪换了一种声音,这次听起来就像是未断奶的小动物在咩咩地叫:“人类是我们的食物——这是天性,并不是一种罪过。”
“啊,或许你说得对。”盗贼点点头,而后他耸了耸肩,“但我们并不想和你讨论哲学问题。”他拔出自己的精金匕首:“我们只想知道你们聚集在这儿究竟想干些什么——当然,我要真正的答案。”
他们在正午的阳光到来之前得到了真正的答案——村长,还有波利的母亲曾经希望能在一旁观看,他们认为观看一个吞吃了他们儿女的怪物是如何遭受折磨的将会是一件非常值得快慰的事情;事实是他们没能坚持太久——时间短的还不足以烧煮一杯热茶,他们踉踉跄跄地离开房间的时候甚至会对精灵游侠投以恐惧的目光,像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将这么一个魔鬼般的人类作为自己的同伴。
李奥娜与梅蜜被要求离开房间,而精灵凯瑞本与伯德温在整个过程中一直紧皱双眉,他们并不喜欢折磨与凌辱,哪怕是对一个怪物,但他们也知道不这样他们是无法从变形怪这种邪恶生物的嘴里得到什么可靠的情报的——即便如此,变形怪也在不断地说谎,它们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为了这个它们是绝对不会满足敌人的要求的。
最后是凯瑞本结束了这个可怕又必须的游戏:“我已经猜到了,”他说:“我们只要加以证实就行。”
“确定?”盗贼问。在得到精灵游侠的确认后他一匕首刺入了变形怪的喉咙。
他们在行动之前先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告诉村民们地精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偷走他们所有的羊只的——精灵在不那么干净的羊圈里走来走去,找了一个地方后就让村民们往下挖掘,村民们没一会儿就发现那儿的泥土格外松软,他们往下挖掘,很快找到了一条狭窄的隧道,人类无法通行但地精能,他们从村子外面挖进来,在每个羊圈里打了个洞,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将村民的羊一只又一只地全部偷走——有几个村民们养了狗,但他们看到了那个洞穴后就明白为什么狗也一声未出地被抓走了。在它们满怀疑窦的低头嗅闻突然出现的凹坑,想要大叫时,地精的爪子早已抓住了它们的脖子,把它们拖进隧道。
地精在偷走羊之后将隧道重新封堵住,这大概是那些小脑袋里仅存的智慧所发出的光——村民们完全没想到它们还能这么做,以至于这种拙劣的手段直至今天才被揭穿。
“以后在羊圈里铺上石块,再覆盖泥土就不必担心会被地精偷走羊只了。”见多识广的精灵游侠说:“另外羊圈最好也能用石块砌垒。”
“你们还需要其他的帮助吗?”一个村民问,看得出他正努力抑制住打哈欠的冲动,他们有两个夜晚没能睡好了。
“不了,”凯瑞本说:“我们只是再要检查一下地穴,看看是否有逃走或是隐藏起来的地精。”
盗贼在一边眨了眨眼睛。
对于李奥娜、伯德温以及梅蜜来说,这也是个难以理解的问题——一直到他们看到了凯瑞本让他们看到的东西——大约有一百尺长宽的区域,长满了红色与白色的蘑菇。
这个区域位于整个白蚁巢穴的下方,紧挨着一条湿润的地下水道,充足的水分与不见天日的环境让这些蘑菇长的很好——一簇紧挨着一簇,它们的形状十分古怪,刚从泥土里冒出来的部分像是一个个灰白色的婴儿拳头,长大些的就像是一颗昆虫的卵或是蛹,再大些就能看出它们像是一只微微卷曲的手,最终成熟的菌体则如同一只赤红发白的章鱼,它的触须伸向四面八方,呈现出一种狰狞的美感。
“无底……深渊在下!”葛兰艰难地发出声音,他可知道为什么精灵要对村民隐瞒了——“魔鬼手指!”他喊道:“这些都是魔鬼手指对吗?用金子来论克计价的那种!”
李奥娜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些魔鬼手指,”她说:“能够买下整个王都!”
梅蜜轻轻地舔着嘴唇,挪动脚趾,对这种珍贵的施法材料她也有所听闻,她不要很多,只要一袋子就行……
“烧掉它们。”凯瑞本对克瑞玛尔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