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傍晚刚过，徐荣便下令部队埋锅造饭。


    吃饱之后，借着天际最后一抹余辉，三万大军踏上征程，朝长安东郊奔袭而去。


    行至霸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清冷的月亮洒下淡淡光辉，在霸水河面反射出凌凌波光。


    通过著名的灞桥，长安城已经遥遥在望。


    相比后世大名鼎鼎的唐长安城，西汉长安城就要逊色许多，全城城围只有25100米，面积还不到前者的三分之一。


    最夸张的是，经过几代帝王扩建，长安城内建有长乐宫、未央宫、明光宫、桂宫以及北宫，宫殿加起来达到城池面积的3/4。


    平民居所少之又少。


    加之东汉迁都洛阳，长安城逐渐就荒废了，宫殿年久未修，大多破败不堪，难怪历史上董卓回到长安，还要在郿国修建别院。


    长安东城墙开有三门，即霸城门、清明门、宣平门。


    霸城门直接通往未央宫，附近便是从霸水开凿的水渠，从东往西，穿过整座长安城，也是城中唯一的水源。


    清明门则通往明光宫。


    只有宣平门通往平民区，同时也是董旻等人真正占据的区域。


    很是寒酸。


    难怪关东世家看不上关中不毛之地，长安城尚且如此，也就可以想象，雍、凉二州其他城池会是何等规模了。


    大多只砌筑一道土墙，便算了事。


    徐荣跟段煨约定的地点正是东城区最北面的宣平门，有三个门洞，每个门洞宽8米，可供12辆车并行。


    毕竟是曾经的都城，起码城门还算宏伟。


    外面还建有护城河。


    等到三万大军悉数通过灞桥，在宣平门外两千米处集结完毕，徐荣当即让人点起火把，按照之前约定的信号，有规律地舞动。


    稍倾，城头也有火把亮起，摇动着，回应着。


    徐荣心中一喜。


    很快，宣平门吊桥被缓缓放下。


    “咯吱~~~”


    城门开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杀！”


    徐荣大喜，骑着西凉大马，亲自率部朝城门杀去，他要指挥部队以最快速度杀进城中，包围董旻府邸、兵营等关键地点。


    还要尽快跟段煨接头。


    浩浩大军由静转动，迅速奔腾起来，踩着吊桥穿过护城河，杀进城内。


    夜色被彻底撕裂.......


    住在城门附近的长安百姓，隐隐听到城门附近传来的喧嚣声，马蹄叩击青石板发出的清脆声，吓得将脑袋藏进被窝。


    根本没胆子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有三个城门，三万大军想要全部进城也要很长一段时间。


    而在城中，徐荣已经顺利跟段煨接上头，正要在段煨带领下率部包围董旻府邸，先将董旻控制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徒生。


    “杀！！！”


    喧嚣来自街道南侧的明光宫，那座废弃已久的宫殿。


    只见，老旧宫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排排铠甲齐备的战士手持刀枪，冲杀而出，很快就在两侧列阵完毕。


    随即，手持大刀的董旻在一干将士簇拥下走了出来，脸上杀意湛湛。


    “你诈我！”


    徐荣大惊，手中短刀已经架到段煨脖子上。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段煨惊慌失措，脸色发白。


    “将他绑了！”


    徐荣眉头一皱，已经无心去管段煨。


    对面宫殿之内，董旻大军还在如潮水一般涌出，除段煨麾下直属的三千兵丁之外，剩下大军竟然全部藏在宫殿之内，就等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徐荣，今晚就是你的死期！”董旻咧嘴大笑。


    “哼！”


    徐荣却是处惊不变，一边组织已经进城的部队结阵防御，一边传令后续部队停止进城，就在城外结阵。


    准备接应前军。


    在徐荣看来，不管是段煨耍诈也好，还是董旻识破了段煨之计，董旻却是表现的心急了一些。


    如果等他所有部队进城，袭击效果明显会好很多。


    现在，城门还在徐荣部掌控之下。


    这便进可攻，退可守。


    徐荣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大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很快调整好军队部署，面对已经冲上来的董旻大军，更是守的密不透风。


    双方军队就在狭窄的街道之上厮杀起来。


    鲜血染红了青石板，原本沉睡的长安城此时也已提前苏醒，周围百姓全都醒了，一个个心惊胆颤。


    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眼见徐荣应对得当，董旻却只是冷笑，徐荣到现在怕都还不知道，他即将要面临的将是怎样的灾难。


    怎样的绝境。


    从容不迫的董旻不断调整部队战阵，务必堵住徐荣部任何一个突围的方向，将后者活动空间压缩到城门附近。


    于此同时，董旻下令，让弓箭手爬上街道两侧的屋顶，居高临下，对被困在城门一角的徐荣部造成致命威胁。


    无险可守的徐荣部，伤亡开始扩大。


    徐荣很快便意识到这个问题，在城内缠斗，敌军占据天时地利之便，委实不智，遂下令中军部队开始后撤。


    已是打算彻底退出长安城，再做计较。


    原本，徐荣还想死守宣平门的，不管怎么说，占据城门是很不容易的，避免了一场消耗极大的攻城战。


    现在看来，却是不成了。


    徐荣很懂得取舍，根据战场变化，灵活调整应对措施。


    可就在徐荣发号施令时，更大的变故终于到来。朦胧夜色中，马腾率领五万大军，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长安城东郊。


    “杀！”


    随着马腾一声令下，麾下部将程银率领一万西凉骑兵，一马当先，向刚刚结阵完毕的徐荣后军冲杀而去。


    骑兵的集体冲锋，搞得是地动山摇。


    马腾面色冷峻，骑着战马上指挥其余各部，或冲锋，或迂回，或包抄，不紧不慢地将徐荣部死死困住。


    务必联合城内的董旻大军，一举将徐荣部歼灭。


    “长安，某来了。”马腾热血沸腾。


    …………


    城内。


    徐荣得知马腾率部来袭，镇定的脸庞终于露出一丝慌乱。


    中计了！


    徐荣心中发苦，知道已经无法善了了。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副将薛奎更慌，他出身黄巾，之前在辽东军担任曲长一职，城卫军整编时，被安排在徐荣麾下任职。


    “没办法，只能死守待援了。”徐荣面色冷峻。


    徐荣并非没有大局观的主将，据他所知，不仅张济部就在新丰县驻扎，张辽部也正在北上的路上。


    他只能赌一把，赌两部能及时赶来解围。


    “将军，要不要派人去求救？”薛奎问。


    “派，现在就派，记得多派几路，趁敌军还没有完成合围，突围出去。”徐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诺！”薛奎很快下去安排了。


    眼下这种局面，仅凭徐荣一人是忙不过来的。


    好在城卫军中除了原辽东军旧将，还有不少卢植之前在军中的门生，都是一等一的能征善战之将。


    故此，面对一波接一波的变故，三万城卫军还能勉强应付。


    至少没有发生大溃败。


    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徐荣收束心神，再不想其他，一心思考如何抵挡住敌人的进攻。